19世纪末20世纪初，各国“探险队”纷纷涌入中国，对中国丝绸之路沿线地区进行了名为探险实为盗窃的文物劫掠，致使我国大量珍贵文物流失海外。其中，由日本西本愿寺资助的大谷探险队曾三次深入我国西北地区，以盗掘、秘购等形式，攫取了大批文书、经卷、壁画、佛像等文物，后被通称为“大谷收集品”，分藏于日本京都龙谷大学和东京国立博物馆、中国旅顺博物馆、韩国国立中央博物馆。“大谷收集品”中最负盛名的一件为现藏于龙谷大学图书馆的《李柏文书》。

《李柏文书》影印件　来源：若羌县人民政府网站

《李柏文书》影印件　来源：若羌县人民政府网站

　　1908年，日本大谷探险队在年仅18岁的僧侣橘瑞超的带领下，踏上了第二次探险之旅。次年，大谷探险队根据斯文·赫定提供的精确地理位置到达楼兰，成为继斯文·赫定、斯坦因之后进入楼兰的第三批外国人。橘瑞超从楼兰古城中获取的数片文书之中，有两张首尾基本完整的信稿，以及同时出土的内容多与信稿有关的表文等39个断片。他将文书内容和史料记载对比分析后发现，这两件文书竟出自前凉西域长史李柏之手。《李柏文书》一经公布，就在国际学术界引起了巨大反响，成为20世纪初震惊世界的考古发现之一。

　　《李柏文书》现藏于日本京都龙谷大学，书写年代约为328年前后，是李柏写给焉耆王龙熙的书信草稿。两件文书均为墨书写于黄麻纸之上，其中一封文书高23.5厘米，宽28.3厘米，释文为9行；另一封文书高23.8厘米，宽39.7厘米，释文为12行。

　　其中一封内容如下：

　　五月七日（海头）西域长史［关内］

　　侯（李）柏顿首顿首别来□□□□□

　　恒不去心今奉台使来西月

　　二日到（此）海头未知王消息想国中

　　平安王使回复罗从北虏

　　中与严参事往想是到也

　　今遣（相）使苻大往相闻通

　　知消息书不悉意李柏顿首顿

　　首

　　根据《晋书》记载，李柏原是西晋王朝的西域长史，驻节楼兰。西晋灭亡后，晋室南迁，原属西晋的河西四郡转变为前凉，李柏入前凉政权，仍担任西域长史。他所在的西域长史府，下设有军队，除了管理屯田，他还要负责维护社会治安。

　　关于书写《李柏文书》的原委，《晋书·张骏传》记载：“西域长史李柏请击叛将赵贞。为贞所败。议者以柏造谋致败，请诛之。骏曰：‘吾每以汉世宗之杀王诙，不如秦穆之赦孟明。’竟以减死论，群心咸悦。”327年，李柏担任前凉西域长史期间，驻守在高昌的戊己校尉赵贞反叛前凉，意图割据称雄。李柏得知后，立刻向前凉王张骏报告，并请求出击赵贞。李柏首次出征，并不顺利，他为赵贞所败，还险些被杀。《李柏文书》正是西域长史李柏出击赵贞前，给焉耆王龙熙写的书信草稿。当时，戊己校尉的管理中心位于高昌，李柏攻打赵贞前，需要先取得焉耆王的支持。这两件文书的大意是，李柏准备出兵攻打赵贞之际，善言安抚焉耆王，意在先取得焉耆王对讨逆的支持，以免腹背受敌。

　　《晋书》记载：“初，戊己校尉赵贞不附于骏，至是，骏击擒之，以其地为高昌郡。”由此看来，前凉王张骏第二次带兵出征，顺利击败赵贞，并将其生擒，后又于赵贞所辖旧地设置高昌郡（今吐鲁番地区）。

楼兰故城遗址　来源：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文化和旅游厅网站

　　西域长史设于楼兰，为中原王朝统治西域的政治军事中心；戊己校尉设于高昌，隶属于西域长史。但两地相距较远，各领属军，因此戊己校尉具有相当的独立性。有学者指出，李柏、赵贞为晋所设的西域长史与戊己校尉，李柏归附前凉政权，而赵贞不愿归附。张骏出兵讨平赵贞后，前凉全部接管了西晋在西域的统治机构，并将前凉疆域分为凉州、河州、沙州。

　　前凉设置的高昌郡，首次将中原的郡县制推广到西域地区。从前凉、前秦、后凉、北凉，到麹氏高昌时期，郡县制一直在实行。高昌的郡县制历史，为后来唐朝在西域推行州县制打下了基础。此后，前凉对西域的经营也进入了高峰时期。《晋书·张骏传》记载：“又使其将杨宣率众越流沙，伐龟兹、鄯善，于是西域并降。鄯善王元孟献女，号曰美人，立宾遐观以处之。焉耆前部、于阗王并遣使贡方物。”

　　楼兰古城出土的《李柏文书》，是目前已发现的西域文书中唯一见于正史的名人手札，也是我国已发现最早的纸本书信实物，具有极为珍贵的历史、文化、艺术等方面价值。它与永和九年（353年）王羲之创作的《兰亭序》年代相近，书体相仿，是研究书法演变极为重要的资料。

　　以《李柏文书》为代表的楼兰古城出土文书，主要是魏晋时期西域长史统辖楼兰期间屯戍活动的官府文书、楼兰与中原及西域各地的往来书信。这些文书见证了文献记载的史实，证明了楼兰有重兵把守、李柏是被委以重任的官员，是了解前凉政权经营西域极为珍贵的第一手细节资料，为我们了解东汉至前凉时期西域的历史地理、社会经济、文化生活提供了丰富材料。

　　（作者单位：北京联合大学考古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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