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山西省曲沃、翼城两县交界处的曲村——天马遗址是晋国西周中期到春秋早期的都城遗址。该遗址东北部的北赵墓地，是作为都邑时期晋国国君的专门墓地。这里发现有9组19座大墓，是第二代晋侯燮父以来9代晋侯和其夫人的墓葬。其中编号M113的墓葬是晋侯燮父夫人的墓葬，时代为西周中期偏早阶段。该墓葬出土一件青铜三足瓮（编号37），侈口，折沿，圆鼓腹，圜底，下有三个袋状足。肩部装饰两周竖棱纹。口径为10.1厘米、通高10.5厘米。M113墓葬还出土了三足陶瓮（编号50）。三足瓮最早分布地是晋西吕梁山区、陕北高原以至内蒙古鄂尔多斯东南边缘地带，是生活在这一带的包括“隗”姓在内的戎狄族群的标识性器物，而非周人的传统器物。

山西省曲沃县北赵村晋侯墓地113号墓出土的陶三足瓮。　图片来源：山西省考古研究院

　　M113墓葬还出土一件绳纹双耳青铜罐（编号125）。敞口，束颈，折腹，双纽索状耳。折肩处装饰一周纽索状凸棱。口径为10.7厘米、高14.5厘米。此罐是仿陶双耳罐。陶双耳罐是西北地区齐家文化、寺洼文化的典型器物，可能为西北地区羌戎的遗物。三足瓮、双耳罐在晋侯夫人墓葬中出现，反映了晋国中原族群与西北戎狄族群的交往交流交融。

晋侯墓地113号墓出土的绳纹双耳罐。　图片来源：山西博物院

　　距曲村——天马遗址向西约20公里山西翼城的大河口西周墓地、向南约30公里的山西绛县横水西周墓地，一般被学界认为是怀姓九宗的墓地。《左传·定公四年》记载，周康王时期分封晋国始祖唐叔时，赐给晋国“怀姓九宗”。“怀姓九宗”就是九个怀姓宗族，是晋国始封地夏墟——唐地的原居民。怀姓即隗姓。所以周康王还告诫唐叔要“启以夏政，疆以戎索”，即要沿用夏朝的政事，按照戎人的制度来区划土地。

　　曲村——天马遗址是目前发掘出土陶三足瓮最多的遗址。陶三足瓮集中出土于发掘的3个区域，空间上呈现聚集现象。居址区陶三足瓮这种分布现象反映出曲村——天马遗址居民族群的复杂性和戎狄族群在晋都聚居的居住形式。

　　戎狄族群在晋国发展中贡献了重要力量。譬如姜戎，春秋时期为秦所逐，东迁至晋。晋惠公将其安置在南部的荒芜土地上——“南鄙之田”。这里是狐狸、豺狼等野兽出没的蛮荒之地，姜戎到来后，进行生产开发，繁荣了此地。后来此疆域内有城名令狐，即使唤狐狸的意思。姜戎感恩晋国国君的安置之恩，称臣于晋国，在晋国的数次对外作战中，积极配合晋军作战，特别是在晋秦的崤函之战中，姜戎立下大功。但一直到鲁襄公十四年，诸戎还存在“饮食衣服不与华同，贽币不通，言语不达”的现象，其族群也有相对的独立性。后来，姜戎部族逐渐与晋国形成大融合之势，其习俗亦渐成晋国习俗。之后晋国直接将魏氏族人魏颉分封到原姜戎所居之地，改姓氏为令狐氏。

　　晋国不仅国内有怀姓九宗、姜戎等戎狄族群，其周边地区也分布着不同的戎狄族群。晋献公时期晋国始大，晋国领土的拓展与对周边戎狄族群的征伐密不可分。公元前672年，晋献公攻打骊戎，得到了骊姬姊妹二人。因晋献公宠爱骊姬，埋下废嫡立幼祸根，造成太子申生自杀，其他公子被逐，晋献公死后，晋国陷入混乱局面。晋国自此“不蓄公子”，为以后晋国“公室卑，六卿始强”埋下了伏笔。

　　晋景公时期，晋国东部有赤狄、白狄和长狄等戎狄族群，其中最强大的就是赤狄。晋景公运用赤狄与其他部族的矛盾，派遣说客分化瓦解东部诸狄，攻灭赤狄，最终势力得以向东扩张。

　　到晋悼公的时期，晋国东、南、西面的戎狄基本都臣服于晋国。晋悼公五年，北方戎狄部落无终首领嘉父派孟乐通过魏绛的关系向晋悼公纳贡虎豹皮，以请求晋国和各部戎人交好。晋悼公本想讨伐戎狄，但在魏绛的劝导下答应了戎狄的请求，并派魏绛跟各部戎人交好。这段故事史称“魏绛和戎”。和戎政策实施后大见成效，到晋悼公十二年（前562年），在短短的8年时间内，开创了晋国与戎狄和睦相处的局面。晋悼公夸奖魏绛说：“子教寡人和诸戎狄，以正诸华。八年之中，九合诸侯，如乐之和，无所不谐，请与子乐之。”

　　作为戎狄文化典型器具的三足瓮，出现在晋都遗址，是晋国与戎狄文化深度融合的反映。北赵晋侯墓地晋侯燮父夫人墓M113出土的青铜三足瓮、青铜双耳罐是对陶三足瓮、双耳罐的模仿，体现了晋国对戎狄文化的吸收。

　　（作者单位：北京联合大学考古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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