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原是明代万里长城最北端的路城，位于辽河中游东岸、辽东最北端，东西向的万里长城与南北向的辽河在此相遇。明朝结合开原地区多民族特点，在这里设置马市，加强各民族间的贸易往来，稳定边疆形势，促进了生产发展、社会进步、民族团结。

　　开原马市密切了各民族经济联系

　　明朝初年，大将军冯胜率军迫降北元太尉、开原王纳哈出，统一了辽东地区。此后，明朝在这里设置卫所加强管理，并持续派兵经营辽东以外的广大地区。为缓解马匹缺口，明朝大量向蒙古、女真各部购买马匹，还通过“赏大于贡”的贡赏制度，吸引女真、蒙古部落归附，入京贡马。为减轻入贡沿途各地官员接待负担，解决北方游牧民族畏惧天热、不习水土等问题，明朝在广宁、开原两地设立以马匹交易为主的市场——马市，规定赴市不必再到京师。马市的开设，不仅为明朝购马提供了便利，也让各民族得到“和戎之利”，友好相处，维护了明朝边疆安全。

　　交易商品种类增多。开原马市设置初期，以明朝向北方游牧民族购马为大宗交易。后来，交易的货物逐渐发生较大变化，交易由单向转向双向和多向。蒙古、女真人牧养的马、牛、羊，狩猎所得黑狐、玄狐、红狐、貂鼠等皮草，采集所得人参、松子、木耳、榛子等，经由马市进入中原市场。中原地区生产的铁锅、犁铧、缸、罐、盆、碗等生产生活用具，食盐、茶叶等生活必需品，以及针线、布匹、丝绸等，通过马市交易为东北地区各民族生产生活提供了便利。马市贸易之利，提高了各民族生产积极性，进而促进了马市贸易进一步发展。

　　交易规模扩大。马市交易，往往由各部首领亲自带队，少则几人，多则成百上千人。随着马市贸易的兴盛，开原地区的马市在最初的广顺关马市、镇北关马市基础上，增设了新安关的鞑靼马市，扩大到“三关三市”，此后又在清河关增设清河马市，达到了“四关四市”。同时，原来位置、规模都有限的旧马市已不敷使用，逐渐被新建马市取代。交易规模的扩大，极大地促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

　　民市繁荣发展。起初的马市都是官府设置的官市，随着贸易与交流的需要，刻板的官市已经不能满足人们的需求，于是形成了民间集市——民市。民市设在开原城南门外，每天贸易，方便灵活。民市交易的物品五花八门，涉及生产生活各方面。不仅有马、牛、羊，　还有各种山货、食盐铁器、生产工具等。马市贸易促使开原三万卫成为明朝三大冶铁中心之一，对边疆地区作用巨大、影响深远。

　　“居停主人”的产生。马市严格规定了入市交易日期，来早来晚都不行，因此，在长城关外形成了等待进关入市的居停之所。海西女真哈达部作为“居停主人”，在广顺关外为往来客商提供食宿服务，获得了可观的利润。还有一些不符合进关入市条件的人，比如来晚的、超过规定次数的、没有敕书的，都会有偿请“居停主人”帮忙。久而久之，广顺关外的居停之所就成为貂皮等物品的聚集之地，并被称为“貂皮屯”。海西女真叶赫部羡慕哈达部“居停主人”之利，于是效仿哈达部在贸易之路上开设棉花街，并在棉花街附近新建商监府城，坐收居停之利。海西女真各部还建立了联盟，协调各部利益。

　　促进与东北亚地区的贸易。开原北陆路驿道是明朝辽东都司北部陆路交通干线之一，其水路条件也十分优越，形成独具特色的水陆联运风格。其陆路由江南—北京—开原，水路联通渤海海峡—辽河—开原—松花江—黑龙江—鞑靼海峡，直抵库页岛。水路向南经老米湾码头，通过辽河漕运，沟通中原地区粮货；向北通过伊通河、松花江、黑龙江入海口，抵达库页岛。在这条陆河海联运通道上，各民族商人往来穿梭于古道间，居停在村屯中，交易于马市内，“抽分”得银不断，“抚赏”“桌面”“羊酒”“用银”无算，场面盛大，热闹非凡。

　　开原马市促进了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

　　开原马市在促进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方面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明朝一方面通过贡赏来奖惩各部，以经济赏罚体现各部的政治地位，增强认同感；另一方面筑城置州，直接安置内附各族百姓，促进各民族融合；同时，通过马市的开闭来调节民族关系，增强中央王朝的向心力。

　　马市贡赏。为加强中央与边疆的联系，明朝规定，东北各部按定制到北京朝贡。各地各部落都按规定的朝贡道路入关进京，沿途吃住都由驿站免费提供。东北地区的贡道主要集中在开原周边长城的关口。朝贡是以地方特产为主，以示臣服，而朝廷一般都实行“赏大于贡”的原则，赏物会数倍于贡品，体现皇恩浩荡，增强认同感。东北地区入贡诸部回到开原后，开原马市官员会代表朝廷再行赏赐，主要提供出关后返乡途中的膳食等物。这是马市的又一项重要职能，仍是以奖赏来笼络人心。

　　筑城置州。开原马市交易，吸引许多蒙古人、女真人留住在这里。于是，明朝修筑城池、设置州衙，以管理其民，这也是开原因马市促进民族交融的重要特征。永乐六年（1408年），明成祖谕兵部在开原修筑快活城、自在城（今称大罗城屯、小罗城屯），用以安置大量内附的女真人。筑城设治，才能实现有效的管理。永乐七年（1409年），对应三万卫城外的快活城、自在城，明朝在三万卫城内设置了安乐州、自在州，二州隶属山东布政使司，职责是管理快活城、自在城之内附者。明朝在辽东地区实行军事卫所制，不实行州府县制，安乐州、自在州是明代在东北地区仅设的两个州。后来，借鉴开原设州的成功经验，针对辽阳城归附日众的情况，明朝将自在州居民并入安乐州，并将自在州管理机构迁至辽阳。安乐州与自在州，是明朝前中期最典型的民族交融之地。

　　马市开闭。马市是和平时期的贸易市场，促进了民族交融，规范了边疆秩序。海西女真哈达部忠顺明朝，受命管理女真各部，开原马市一直规范有序，很少有盗边、抢市等扰乱马市的事件发生。正统年间，蒙古瓦剌部兴起，裹胁女真各部疯狂盗抢明边，一时长城沿线烽烟四起。为了打击瓦剌行径，稳定边疆形势，明朝一度关闭所有马市，以示惩戒。因为一旦闭市，不但边疆各民族需要的生产生活资料无从购得，他们生产的商品也无处售卖，导致生产活动陷入停顿状态，造成巨大经济损失。而万历年间的闭市唯独保留开原广顺关一处马市开放。明朝以马市开闭的方式来奖优罚劣，表明开原马市是促进民族交往的典范。因此，女真各部纷纷转来开原马市贸易，并恳请哈达部首领万汗出面向朝廷求情，开放各地马市。万汗代表朝廷惩治不法之徒后，带着各部首领到开原提督马市公署求情作保，抚顺马市、宽甸马市等陆续开放。经过此次闭市，蒙古、女真各部安定了许多年，社会秩序归于正常，各民族和谐交融。

　　明代马市的兴衰前后历经二百多年，开原马市的兴起和发展减少了战祸，促进了经济社会发展，政府财政好转，人民负担减轻，边疆和谐稳定，有利于国家统一，在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史上具有重要的意义。

　　【作者系大连民族大学中华民族共同体研究院教授。本文系辽宁省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重点项目（　L22AMZ002）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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