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年前，我曾经去过湘西。在我的印象中，湘西是一片青山绿水环抱的神奇土地。那里有历史悠久的古镇，古镇中有狭窄而悠长的石板路；穿过小镇的河并不宽阔，绵亘蜿蜒。有河就有渡口，沈从文小说里的翠翠就是跟着爷爷在河边划渡船的；导演谢晋拍摄的电影《芙蓉镇》，外景地就在湘西酉水岸边的王村。

　　我正是当年跟着《芙蓉镇》剧组第一次去了湘西，去了芙蓉镇。

　　初访乾州古城

　　这次，我的目的地中仍然有芙蓉镇，不过第一站却是吉首市。

　　吉首市是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首府，之前被称为乾州、乾县、乾城县等，直到上世纪50年代才改名吉首。位于吉首市区的乾州古城有着4000多年的历史，城内有十里古街，城中有十里河道，城外有十里边墙，是秦、汉时期重要的商埠码头，是明清时期南长城防卸线上重要的军事指挥中心。

　　当我在暮色中走进高耸的乾州古城城门，面前是一条在夜色中闪亮的青石板路。进了城门，踏上了石板路，心里却在问：河在哪里？穿过一条古色古香的街道后，终于听见了淙淙流水声。河道不宽，河中还有一排跳岩，名之为万溶江。这是一条常流河，发源于凤凰县天星山脉，源头之水多从溶洞中喷涌而出，多处岩溶洞水汇合便成了河，当地人习惯把河称为江，“万溶江”之名便由此而来。

　　我迈上河中的跳岩，举目四望，高耸的城楼屹立于万溶江畔，雄伟壮观。与之相依相伴的，还有鳞次栉比、灯火辉煌的民宅。此刻，那首赞叹古城的诗在我脑中浮现：“青石四角修方正，糯米石灰用秤称。码口搭接线缝好，千秋永固乾州城。”

　　摊开古城游览图，上面标注着不少名人故居，其中就有清代民族英雄罗荣光的家。出生于乾城县的罗荣光，曾任天津总兵，镇守京津门户之大沽口炮台。1900年，面对八国联军的猛烈攻击，在弹尽援绝、炮台三面被围的危急情况下，罗荣光在主炮台集合所剩兵勇，激战6小时，最后壮烈殉国，终年67岁。

　　位于乾州古城内的罗荣光故居，修建于清朝光绪年间，留下了罗荣光众多成长痕迹。“壮士不惧洒碧血，男儿何畏捐伟躯。为国拼得此身去，怒而必将敌虏驱。”如今，虽然英雄一去不复返，但气壮山河的正气之歌永远在这里回响。

　　湘川公路奇观

　　到了吉首，就要去矮寨看看。矮寨是村名，也是镇名，是一个躲在湘西大山深处的苗寨。汽车一路穿过矮寨，沿街的房子与传统的苗寨建筑显然不一样，大多是三层楼高的石板建筑。据说矮寨的房屋几乎全用青石板建造，墙壁是石板，顶部也是石板。所用石材是当年开辟湘川公路时遗留下来的，石屋是修筑公路的副产品。

　　车上了盘山公路，在一座大山的北坡上，我看见“公路奇观”四个大字。这段公路十分狭窄，弯多坡陡，这样特定的空间迫使公路多次转折，形成13道锐角急弯，26截几乎平行、上下重叠的路面。从空中俯瞰，就像是一串串并排的回形针。旁边的山坡上立着一块巨石，上面镌刻着“公路奇观”碑文：“公路奇观位于矮寨北坡上，人称‘矮寨天险’，为湘川公路上最险的关隘，其地势之险、工程设计之精行居全国公路之冠，此路修于抗日战争初年，1936年9月9日全线竣工。一度为中华民族咽喉要地。”

　　矮寨盘山公路虽然全长只有6公里，却是当年2000多名工人经过7个月的日夜兼程，用钢钎和锤子开凿出的一条天路。筑路时，共有200多人献出了生命。为了追怀死难者的功绩，与“开路先锋”铜像遥遥相对的，是一座“湘川公路死事员工公墓”。当我徒步走过那里时，一次休闲的旅游突然增添了历史的沉重感。当年，正是这条短短的盘山公路，连起了湘川公路，使湘川公路成为抗战大后方与抗战前线联系的交通干道。这条路既为抗战作出了贡献，也在抗战大后方建设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汽车继续奔驶在山岭间，一座大桥横空而建，跨越大峡谷，这就是著名的矮寨大桥。矮寨大桥跨越的峡谷叫德夯大峡谷，德夯是苗语，意思是“美丽的峡谷”。相隔一千多米的山坳之间，一座红色的悬索桥横跨其间，桥下没有桥墩，有的只是一条深而宽的沟壑，这种奇迹般的创举让人惊叹之余，更多的是惊心动魄。

　　矮寨大桥周边是典型的喀斯特峡谷地貌，雨后的峡谷与大桥，云雾缭绕，仿佛人间仙境。当地正在利用这些优质的自然资源，打造一个世界级的极限运动和户外运动天堂。

矮寨盘山公路。　　　赵众志摄

　　重访芙蓉镇

　　重游湘西，我是一定要去游访芙蓉镇的。芙蓉镇原名王村，1986年，导演谢晋在此取景拍摄的电影《芙蓉镇》上映，王村旅游业也因影片的成功而骤然兴起，游人遂称王村为“芙蓉镇”。2007年，王村正式更名为芙蓉镇。

　　芙蓉镇可以说是最具有湘西性格的古镇。它三面环水，安坐于一块陡峭的石灰岩台地上。水量丰富的猛洞河终年不歇，为古镇平添了生动的美景。

　　环绕古镇的酉水河，是沅水的最大支流。这条流经鄂西、湘西交界处的河流，可以上通黔川，下达洞庭。芙蓉镇因酉水舟楫之便，自古便为永顺通商口岸，有“楚蜀通津”之称。在历史的岁月里，每年都有当地的茶芽、溪布、马匹、麝香、茶油、桐油等特产，应着节令从这里运出大山，送往京城。

　　曾经听过一种说法：中国有220个历史超过百年的古镇，只有一个悬挂于瀑布上，它就是芙蓉镇。瀑布的形成，倚赖芙蓉镇独特的喀斯特地貌。石灰岩陡峭高耸，一条名叫营盘溪的溪流穿镇而过，形成流水瀑布。每当春夏暴雨之后，溪水陡涨，倾泻而下，瀑布更加壮观。而对于猛洞河来说，瀑布也是它的另一种形态。

　　当晚，我们留在芙蓉镇用餐，最先上来的正是电影《芙蓉镇》中不能不提的米豆腐。湘西美食米豆腐是将大米淘洗浸泡后加水磨成米浆，然后加食用碱熬制、冷却而成的。食用时，先将米豆腐切成小片，放入凉水中再捞出，盛入容器后，根据个人味口，将切好的大头菜、盐菜、酥黄豆、酥花生、葱花、生抽、辣椒油等佐料拌入即可。我夹了一块入口，感觉润滑鲜嫩、酸辣可口，真如湘西的风味，有着浓郁的地域特色。

　　夜晚，站在古镇中的石板路上环顾左右，眼前出现的是多年前电影《芙蓉镇》中的湘西风情画面。鳞次栉比的吊脚楼依山而建，高高飞起的檐角，架空的阁楼，彰显着个性与烟火味。不过，与多年前的幽静相比，如今的芙蓉镇已成为一个不夜城，瀑布被灯光打亮，起伏的山坡上，一栋栋建筑的剪影也被灯光勾勒出来，芙蓉镇正以崭新的容颜进入游人的视野。

酉水岸边的芙蓉镇　　　吕传彬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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