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70年代初,我出生在重庆市大足县的一个小山村,自幼父亲去世,母亲独自抚养着我们兄妹几个,我在家里排行最小。哥哥姐姐秉承了父亲的习性,都酷爱读书,他们无意之中成了我的榜样,为我带来一生享用不尽的知识财富。
我记得小时候,哥哥的卧室里有一个超大书橱,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书。上学后,我常常跑到哥哥的卧室“偷”书看。他的房间没有窗户,只有屋顶处镶嵌着一片玻璃亮瓦,阳光洒下来,明亮夺目。
搬个小板凳,踮起脚尖,我一本本地翻阅那些“厚砖头”。一缕尘埃在玻璃亮瓦透过的阳光里漂浮,我则懵懵懂懂地沉浸在浩瀚的书海中。
摆在我面前的是一本“大部头”《红岩》,是哥哥专门买给我和姐姐看的。
《红岩》里的革命者江姐被敌人反复拷打,甚至用竹签插进十指,但她仍坚贞不屈。每次看到这里,我都反复问自己: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我能不能这样坚强?
生活中,每当砍柴或者打草被刀子划伤后,看着鲜红的血,我的脑海里都会闪现江姐坚强沉静的身影,然后就会忍着钻心的痛,继续干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儿,替母亲分忧。
《红岩》是一本书,也是播种在我心灵深处的星星之火。“竹签子是竹子做的,但共产党员的意志是钢铁铸成的。”只要想起《红岩》,许云峰、成岗、华子良、齐晓轩那些人物仿佛就站在我的面前,他们也让我时时想起自己的父亲。
父亲是一名共产党员,也是一位最普通的基层干部。他一心为村民谋幸福,时常风里来雨里去,不幸积劳成疾,很早就离开了我们。初三时,学校举行作文比赛,题目是《一件难过的事》。仿佛心灵的牵引,梦里九泉之下的父亲拉着我的手,一同漫步在山梁。蘸着点点血脉之情,在盈盈的泪光中,我在稿笺上仔细描画着父亲的身影,往事如烟,思念无尽。
高中毕业后,我考上了重庆的大学。大一时,在“一一·二七”纪念日,我终于来到了《红岩》所写的原型地:歌乐山、渣滓洞和白公馆。踏上山上的每一步台阶,走过监狱的每一扇大门,我仿佛触摸到《红岩》的灵魂。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回老家教书。这是大足城郊的一所乡村中学,每天放学后,其他老师和学生们匆匆归家,我独自在寂静的小屋,铺开稿纸,开始与文字对话。我的理想是当一名记者,探求真相,弘扬正义,用梦想照亮现实。
转眼已近而立之年。那是1999年8月很热的一天,我在县城偶然瞥见《重庆晚报》上刊登的一则招聘记者的启事,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火速坐车赶到了重庆。
抱着一大堆作品,我在新华社重庆分社高高的台阶上徘徊,盯着蓝色的玻璃门看了很久,然后镇定自若地推开了它,自此也打开了我人生的另一扇门,我成了3000多名应聘者中的幸运儿,实现了自己当记者的梦想。
2002年,我跟随丈夫转业回到他的家乡——四川南充,工作也相应转移至南充的一家报社。刚到报社不久,我第一时间发回新闻报道“交警赵刚下班路上勇斗抢劫犯”,这一报道牵动着果城万千人民的心,大家纷纷将鲜花和掌声送给英雄,传递爱心和正义。那一刻,我感受到一种生命的激情和力量。
因着记者这份工作,我和同事曾奔赴非法传销组织现场,我躲在当地农民的地下室报警,警方雷霆出击,一举捣毁了销赃据点,为群众挽回巨大的财产损失;我去过我国西南地区最大的人工湖泊升钟湖,听当地百姓讲述湖泊设计者和修建人的故事,他们倾其一生的才华和努力,让泉水流进了千家万户,却把英骨埋在了青山深处……
我走进这方山水、这块土地的一个又一个深处,把一幅幅绚丽的风景变成一篇篇生动的文字,让它们在报纸上鲜活起来。
岁月如歌,风雨前行。夜深人静时,再次手捧《红岩》,它似乎又是种植在我心底的一株幽兰,散发着芳香,陪我走过一个又一个人生驿站,让我的生命始终充满着沉静和力量。
(编辑:张雪娥)最新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