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夜之间,麦子黄了,杏子熟了。
“杏子压枝黄半熟”,在我的印象里,老家门前的那一株树龄20多年的杏树,一到小满时节,枝头就缀满了杏果,三五成团,黄澄澄,明灿灿,圆嘟嘟,压得树杪弯弯的,颤颤的。当小南风吹来,一枝动,满树摇,碧叶掩不住黄果,空气中流溢着蜜样的气息,勾得雀儿、村里小孩梦里梦外不离它。
还没等到杏子成熟,我和姐姐、弟弟、妹妹就不时围在树下,掰着指头数个数,巴不得它们早点儿变黄。每一次刮风下雨,我们盯着窗外,希望能落下几枚,但是杏子就是不坠,让我们的美梦化为了泡影。
由于怕鸟儿来糟蹋,父母等不得树熟,提前进行了采摘。“出林杏子落金盘,齿软怕尝酸”,初摘的杏子有些酸,要捂,越捂越甜,越捂越香。父母一般用麦糠来捂,在盛麦糠的缸里挖个窝,将一枚枚又圆又硬的鲜杏子小心翼翼地埋入,然后轻轻地盖上麦糠,将美味的嬗变交付与时间。
时间真是一个好东西,没几天工夫,从仓房里就散发出醉人的果香。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香气愈来愈馥郁,愈来愈撩人。等香气盈满了整个屋子时,父母就带着我们走进仓房,慢慢地捋去表面的一层麦糠,呈现在眼前的是杏子耀眼的金红,仿佛少女的脸庞染上了一层红晕。
父亲将一枚枚饱满圆润的杏子分别装入几个篮子里,开始左邻右舍赠送,让大家也一起分享,然后,才让我和姐姐、弟弟、妹妹放开吃。这杏子的味道又甜又软,一咬开薄薄的果皮,蜜汁就流溢了出来。
那时农村没有冰箱,吃不完的杏子,会继续埋藏在麦糠里“保鲜”。当每一次割麦归来,或脱麦粒休憩时分,母亲就会从仓房里端出一小盆杏子,放在井水里浸泡一会儿,然后让大家品尝。也许是在麦糠里贮存久了,加之井水的冰镇作用,那味道就非比寻常,绵软粘稠,又糯又香,竟有点柿饼的味道,令人回味无穷。
吃杏子吐出的杏仁,可是个宝。《本草纲目》记载:杏仁可治疗肺痛、腹痛、咳嗽等疾病。褪去褐红色的外衣,白嫩细腻的杏仁恰似一粒粒小巧玲珑、粉雕玉琢的工艺品。父亲说它是一味中药,晾晒干后,经解毒处理,研磨成粉,用水冲泡饮下,可润肺止咳。这个药方每回都很灵验,让家里一年四季听不到咳喘,一派祥和静美。
门前栽一棵杏树,是农家的福气,也是经久的回忆。如今麦浪涌金,又到了杏儿泛黄的好时节,多想再回老家摘一回肥肥的杏子哟!
(编辑:李华)最新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