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一品】
艾平的散文集《隐于辽阔的时光》,共29篇作品,是对呼伦贝尔草原森林的深度书写,对天人合一生存境界的深情赞美。这是一个牧民的视角,是一株多年生树木的视角,是一匹骏马的视角,作者的感情犹如草原湿地中绵绵的流水,浸润在全书的字里行间。于是,呼伦贝尔在她的笔下自如地低吟高歌。
书中的呼伦贝尔,不是单纯的景物再现,不是照相机式的机械反映,而是激荡着艾平的情感和思想,糅合着她对色彩、光线、气息、声音的与众不同的感受,使人想到莱蒙托夫。艾平的呼伦贝尔,就像鲁迅的鲁镇、梭罗的瓦尔登湖、肖洛霍夫的顿河,故乡在作家的眼里,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和生命的依托。
艾平有一个隐忧,但没有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书中的每一声赞美和歌唱,都显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那些生灵,生怕那些美丽的风景昙花一现,稍纵即逝。她说:“我要写一篇黑嘴松鸡的传奇,在原初的大自然离开我们之后,给我们的孩子留下一点美丽的记忆。”
人和世界万物是浑然而生的命运共同体——大地上一只蚂蚁的死亡,一头棕熊的消失,一片松林遭遇的火灾,完全可能关联到其他物种甚至人类的生存。“我们见过太多的生态陡变,好在人类也像林中的动物一样,总结了生存经验,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必须满怀敬畏,与大自然共生共荣。”“让我们在草原上向大自然顶礼膜拜吧,向苍穹之下所有的生命致敬吧,给曾经风餐露宿的一代代游牧先人献上最好的祝福吧,只因为他们留下了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让我们人类明白,一旦顺从了大自然,就会获得幸福,永远吉祥,万事如意。”艾平是呼伦贝尔草原上的法布尔和布封,是呼伦贝尔森林里的普里希文。她兼有豪迈、沉郁、精细、明察秋毫,她“看到了大风景,也凝视过小生命”。
艾平旷日持久地行走于辽阔的呼伦贝尔,她探寻自然奥秘,结识人,亲近动物,每一个字都散发着浓郁的草原森林气息。她笔下的人物,全是普通人。老祖母、苏和、斯仁道尔吉和娜日莎夫妇、达力玛奶奶、孟和沙老哥哥、达喜老哥哥、林业工程师梅玉生、狼岛主人阿巴嘎、护鸟志愿者周晓亮、养育小雁的葛根阿妈、卖牛奶的乌云挂、赛吉雅和她的百岁额吉、天鹅湖畔的那顺乌日图、鞍具大师巴特尔、老祖父额布格、锯羊角的额吉、萨丽娃姐姐,这些人就像大地上的草木一般质朴,有着丰厚的文化包浆,无不满怀慈悲,温暖亲切,平和达观,生命里布满了大自然的旨意,谦卑而又高贵地活着。在生态面临诸多挑战的当今,他们的故事已然成为天人合一的生动写照。
历史上的呼伦贝尔,遥远幽深。艾平并不排斥现代文明对草原的渗透,她所深恶痛绝的,是不尊重自然规律的愚妄行为,是唯利是图者对草原的无情掠夺。在揭露恶的时候,她更多的是在弘扬善和美,哪怕一星一点,也要尽最大的努力让它发光。在《隐于辽阔的时光》一书中,《羊群中的一只雁》《俄罗斯来的丹顶鹤》《锯羊角的额吉》等篇章,我是流着眼泪读完的。她写到了许多动物:棕熊、狼、狐狸、猞猁、骆驼、马、羊、牛、狗、大雁、鹰、白天鹅、丹顶鹤、黑嘴松鸡、雪鸮、草原豆鼠、雪兔、小鹿、驼鹿、马鹿、狍子、蚂蚁。她把鲜为人知的动物的故事讲得美妙而生动,真实而传奇,深沉而诗意,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许多作家都有自己的话语特色,在文学理论上称之为风格。艾平的文字风格便是唯美、质朴、诗意。而真诚,是《隐于辽阔的时光》所表现出来的基本姿态。
(编辑:文静)最新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