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沁沙地南缘,天高地阔,白沙耀眼,沙丘起伏,沙海连绵。沙丘间,大小水泡纵横,星罗棋布,水源丰沛。沙山、沙岗、沙坡和水域边缘,绿树掩映,杂草丛生,山花遍地。
树
入春以后,阳面沙坡上的积雪渐渐融化。远处,沙地与天边接壤的地方,地气在慢慢升腾。山黄榆、山里红、山杏、小酸枣,野兔、山鸡、沙斑鸡、毛腿鸡等,凡是在沙地里生存生长的动植物,无不浸染在逐渐升高的气温里。
沙地一隅,站立着一棵存活了几百年的山黄榆,如一道亮丽的风景,年年伸展新枝,笑傲沙海。
在众多沙地植物中,山黄榆家族存活的年限可谓久远。一直以来,它们以树大根深、皮糙肉厚的优势以及顽强的生命力,世世代代抗击着风沙的肆虐与侵袭。
这棵老山黄榆,每年都要脱掉一层皮。当干热的西北风每每吹落了它满头枝叶的时候,人们一次次地认定,这回它的命可能是保不住了,于是便提来沙泡之水,怀着沉重的心情,最后再灌溉一次。而当春风吹过,春雨下过,天清气朗、风和日丽之时,人们却见它还顽强地活着。它那经过了几百年冬去春来、风云变幻的老树干,树心虽然枯朽了,但它的冠枝,依然保持着枝繁叶茂的生命状态。直到今天,老山黄榆遮覆地面的冠幅至少有上百平方米。
偌大的沙地,留存了这么一棵山黄榆,实属奇迹。它坚韧的品格与旺盛的生命力正像沙乡人一样,无论生存环境怎样恶劣,都无法阻挡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草
兔毛草、扎巴愣和绿麻黄,是科尔沁沙地南缘沙地里最常见的三种草类。
冬末春初,大风吼起,一时间,沙地里尘土飞扬、天昏地暗,偏偏又混进来兔毛草、扎巴愣这两个家族的杂草来添乱。干枯的兔毛草仰仗着自己体积小、身体轻,满天飞舞;扎巴愣也利用自己圆球的形状,不失时机地满世界骨碌乱滚,实在令人心烦。其实,兔毛草和扎巴愣这种借风起舞、顺势而飞的举动,看似给沙乡风沙天添了乱,实则它们是在借风之力传播种子、延续生命,为这白色的沙源谋求绿色的希望!
看吧,大风过后,沙地里有灌木丛的地方,聚集了许许多多的兔毛草和扎巴愣。风把它们的种子抱出来,埋进了沙里。经过阳光的温暖,沙土和雨水的滋润,种子很快就在沙里发芽、生根,形成一个个草锥锥,然后就迫不及待地钻出沙面,于是,几天的工夫,灌木丛的四周就由白色的世界变成绿色了。
沙地里除了兔毛草和扎巴愣以外,还有一种常见的草类叫绿麻黄。
绿麻黄是一种名贵的中草药,它同沙乡的山姜、远志、紫花地丁等,一并成为乡亲们零花钱的来源。
绿麻黄大多生长在沙乡的沙山、沙岗或是沙坡边,很少与其他杂草混生,即便偶尔瞧见其间有几株诸如谷莠子、红眼芭之类的野草,长势也很细弱,显然是被绿麻黄给“欺负”住了的结果。
沙乡的乡亲们说,收割绿麻黄的时间不能太晚,但也不能太早。早了还没长好,药力不足,卖时验不上等级;晚了植株脆弱,少了筋性,容易断茎。因而,乡亲们适时地掌握着收割绿麻黄的时间,仲秋初冬晴好的天气是最好的。
冬季,沙地里百草枯黄,当地乡亲一年收入的多少基本成定局,只有这墨绿的绿麻黄是最后一笔,谁也不想错过沙地赐给沙乡人这挣钱机会。年轻人收割绿麻黄不怕路途遥远,专找茁壮成片的割。他们沿着沙乡大道一直往沙地深处走,把近处的都留给了村里的老年人和孩子们。
在收割绿麻黄的实践中,沙乡的乡亲们总结出一套经验:首先要轻轻地分开杂草与绿麻黄之间的界线,从沙山、沙岗或是沙坡的最低处割起,一步步往高处割。他们说,这样的割法有几个好处:一是不用猫很大的腰,省得时间长了腰疼;二是茬口留得矮,增加了植株的利用率;三是容易发现浓密的草丛中藏匿着的“小东西”,不至于让割草的镰刀伤着它们。
乡亲们每每割下一大把绿麻黄,握在左手里,攥着草梢儿,将草根儿“啪啪”地在右手掌上拍打几下,捡掉混在其中的细小杂草、地皮块儿,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将其装入麻袋里。那种收获的喜悦溢于言表,便会情不自禁地哼几句民歌,说几句快板儿。但有时,为了避免草丛中突然有小动物被惊起,需先向草丛中大喊几声,而后拿根苕条棍将草丛挨排扫打一遍,驱走那些藏匿着的野兔、山鸡、鹌鹑和沙鸡。不然,这些小东西猛地蹿起或惊飞时,还会瞬间发出几声怪叫,吓你一大跳,让人不小心割破了手指也是有的。
不久,整个沙地全都被白茫茫的大雪盖在了下面。而沙地的小动物们仍然活跃在大雪中。毛腿鸡、鹌鹑、沙鼠、苍蝇鼠,在雪下钻出条条“通道”,它们在通道里面或是边缘,尽情地欢乐着、玩耍着,还不时地吞咽着香甜可口的草籽、草茎、草芽呢……
花
春风吹醒沙地的时候,沙山阳坡上的积雪开始大面积融化,但天气依然很凉。灌木周围的枯草中,有一种孤独的茎秆,头上顶着一朵蓝色的小花,在春风中瑟瑟抖动。乡亲们管这种花叫“耗子花”,其实在我心中,它就是这里的“迎春花”,在春寒料峭之时,为人们报道春来了的信息。
比“迎春花”晚不了几天开放的是杜鹃花,沙乡的乡亲们管这种花叫映山红。映山红开花时极其热烈,“怒放”一词用在它们身上是再恰当不过了。看吧,在春风的吹拂中,红色、粉色的映山红,沐浴着春阳的光辉,绽放在风沙过后的春天里,激活了萧瑟沙地中的沙山、沙岗和沙坡,连那些正在返青的其他灌木、青草和野花的颜色,都显得有些暗淡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贵如油的春雨慢慢地滋润着沙地,温暖的春风轻轻地吹拂着沙地。
沙地绿起来了。
沙地热闹起来了。
沙地又恢复了生机,呈现出一派草长莺飞、蜂鸣蝶舞、鸟语花香的繁荣景象。
春光中,站在沙沟口向里眺望,映入眼帘的是那些黄灿灿的金莲花,蓝莹莹的马兰花和紫薇薇的石柱子花。它们在映山红的映衬下,形成了一片片姹紫嫣红的花海。
在沙地的深处,还有零星散落的鸽子花、牵牛花、山丹丹花和起灯帽花。这些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在青草中若隐若现的山花,点缀在沙地的水域旁、林草间、沙坡上,煞是好看。它们在扮靓沙地春天的同时,也给沙地人带来美的享受。
沙地里还有大黄芪和小黄芩,它们开出的花颜色艳黄,如兰花状成串地生长。大黄芪和小黄芩全身都是宝,花枝、茎秆、花蕾、花朵和花根均可入药。每年,沙乡那些因风沙引起伤痛的乡亲们,有许多就是靠着用大黄芪和小黄芩的花调制出来的膏药,缓解了病痛,恢复了健康。
此外,那些五颜六色的柴胡花、防风花、桔梗花、远志花、龙胆草花等许许多多药用植物的花,与其它山花一起,在沙地各处次第开放。它们散发出一股股独特而沁人心脾的味道,为沙地人带来缕缕幽香。
(编辑:文静)最新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