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人回忆小时候,村里某个文化人格外受人尊敬,因为全村人写信都得找他代笔。我生在上海,小时候邻居中除了上了年纪的,没有文盲。不过也有类似受人尊敬的文化人,因为每当有人要拍电报,就得求他帮忙。
那是上世纪70年代,整条里弄没有一部电话机,遇到谁家老人病了,或者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只能给远方的亲人拍电报。电报是按字计费的,大家自然惜字如金。我家对门翁老伯会文言文,而且为人不迂腐,于是成了邻居们拍电报的首选代笔人。
“我这么写,你儿子估计能看懂吗?”每每文稿拟定,翁老伯总会询问求助者的意见,然后做一些适应收电报人文化水平的修改,一般全文不超过10个字。文稿定下来之后,去上海邮政总局大楼拍电报。
到了90年代中期,说起拍电报那些事儿,许多人感觉是很久远的事了。那时不少人已经有了BP机,但家里有固定电话的还不多,用公用电话打长途依然比较贵。我那时在单位驻宜昌办事处工作,办事处的电话用一个铁盒子装着,上了锁,钥匙只有经理和我有。
经理常年在武汉,一个月只来宜昌几天,所以我手里的钥匙成了“烫手的山芋”。往来单位的一些业务员常常来蹭打长途电话,我得根据他们对于我们单位的“贡献”,评估该不该让他们打;同一幢楼里的个体户,有时也会来套近乎,蹭打长途;另外内部员工,有时超出规定次数,给家里打电话……铁面无私,最后会把人都得罪光;心太软,到了月底,电话费数字惊人,经理要求打出话费明细单,我少不得挨批。自从手里有了电话盒子的钥匙,我便体验到了管事难。
那时我一度有个疑问:为什么我们用的电话叫作直拨电话?难道还有不能直拨的电话?有一次去山里某小镇收账,顿时大开眼界。该镇只有邮电所有一部电话机,电话机上没有号码盘,也没有按键,你得告诉营业员要打哪个地方的哪个号码,营业员将电话机上的摇把摇上几圈,然后对着话筒说“你给我接……”对于我这个年纪的人,这种电话只在老电影里见过。
到了90年代后期,有些生意人已经有了“大哥大”(手机)。记得那年我们楼里一个精明的商人,花了近万元买了一部,让他的两个儿子轮班拿着,坐在三斗坪三峡工地的路边充当公用电话。由于那时工地区域极少有公用电话,他那部“大哥大”颇赚了一些钱。
时至今日,几乎人人都有了智能手机。名为手机,其实主要功能已经不是打电话。无论亲朋好友在世界哪个角落,拿着手机随时可以互相视频聊天,真正是“天涯若比邻”啊!想想当年拍电报、摇把子电话……一切恍如隔世。
(编辑:张雪娥)最新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