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区绘就出一幅美丽的丰收画卷 王宏欣 摄
上世纪70年代初,我在洛河南岸一个名叫赵村的小学读书,那时的学习相对轻松,每天有许多玩耍的时间,村西南有块空旷的开阔地,是我们儿时的乐园。
村里的庄稼地,是一块块宽阔而平整的水浇地,爷爷说,咱村的地,是块风水宝地,即便遇到旱年,机井里的水照样可以抽出来灌溉农田、庄稼。一年四季,地里的庄稼长势喜人,从未辜负农民们的期望。可我更觉得庄稼长得好,关键还在农民们精心的呵护。春夏秋冬,农作物在田野里随着季节的变换而变换,小麦、芝麻、大豆、高粱、玉米,轮番在这里登台亮相。但村里种植面积最大、最多、最常见的当数麦子和玉米。
秋天,玉米刚刚颗粒归仓,紧接着就开始忙着播种麦子了。麦子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它是北方重要的粮食作物。爷爷对麦子有着深深的感情,从播种到收割,都倾注了他的心血和汗水。那时,机械化水平还不高,播种麦子要用摇耧,爷爷是播种的好手,摇耧的水平很高,摇耧上拴着两根指头般粗的麻绳,前面有两个人用力拉着绳子,爷爷熟练地左右摇晃着摇耧,麦子便均匀地被播种在地里。麦子播种后不久,人们便忙着给麦田浇水灌溉,约莫一周,麦苗便会齐刷刷地拱出地面,一望无际的田野里渐渐冒出浅浅嫩嫩的绿来,一列列、一行行,高低匀称,格外齐整。
静谧的麦田里,麦子在温煦的阳光照耀下,健康快乐地成长着,汲取着土地肥沃的养分,不经意间,麦苗就给裸露的土地穿上了绿色的衣裳。
若是有一段时间你没到麦田观看,便会惊讶地发现麦子成长的速度有多快,它们你争我赶,不知不觉间已经悄然抽穗。这时,辛勤的蜜蜂仿佛嗅到麦子的花香,嗡嗡地,一会儿在采蜜,一会儿又似乎在倾听麦子拔节的声音。那一根根直立的麦子,汇集成绿色的海洋。于无声中,孕育着丰收的希望。
到了六月,地里的麦田与阳光一样金灿灿地晃眼。爷爷和队里几个有经验的人,到麦田里来得更勤了,他们几乎天天都要到麦田里去查看麦子的成色。其实,收麦子也是门学问呢,收早了,麦子没长好,会减产;收晚了,焦麦炸豆,落在地里更可惜。因此,割麦要把握住最好的时机。临近麦收时节,爷爷便早早开始忙着磨镰刀、收拾架子车,做着收麦前的准备工作。一旦生产队发出麦收的号令,爷爷总是带头响应,冲在最前面。
爷爷割麦的速度在生产队里也是数得着的。该收麦了,队里会把麦田分包给每家每户。天刚蒙蒙亮,爷爷就带领家里的男女老少一起来到麦地里,因为早上天气较为凉爽,爷爷弯腰挥动着镰刀,伸臂将麦子往怀里一搂,随着镰刀“蹭……蹭”响过,麦子就整整齐齐倒在他的脚旁。他在麦田里快速向前移动着身子,镰刀所到之处,一大片麦子便被整整齐齐撂倒。虽然开镰时,大家都在同一条平行线上,但没过多久,他便把与他一起割麦的人远远甩在了身后。这时,他才会直起腰,再回头看看他身后的劳动成果,脸上露出不易被人察觉的微笑。稍事休息后,他便继续忙着收割麦子。待麦子收割完毕,爷爷再把麦子整整齐齐地装上他早已设计好的架子车,在麦收前,爷爷就提前做好了麦收的准备工作,他用绳子将胳膊一般粗的木棍牢牢固定在车架上,架子车比平时要宽出许多,可以装运更多的麦子。爷爷抱起麦子,像抱起自己的孩子一样,把麦子一层压着一层,密密实实地装在车上,车子堆得像小山一样。然后,爷爷拉着架子车,远远看去,只见架子车在行走,却看不见拉车的人,爷爷的背弓得像张弓,我们一起帮他推着车,将麦子一车车拉到打麦场上。
麦收时节的打麦场就像战场,大家一齐上阵,有往打麦机里输送麦穗的,有负责石磙碾麦的,有扬场的,有往仓库里运送麦子的……连续多天队里的男女老少早出晚归,争分夺秒,常常忙到深夜才能回家,有的小孩跟随家人一起来到打麦场,实在太瞌睡了,躺在打麦场的麦秸上就呼呼地睡着了。人们用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直到把麦子用麻袋装好,颗粒入仓,这才可以长喘口气。
爷爷把农事看得神圣而崇高,而我也是爷爷眼中的一粒麦子。而今,爷爷离开人世近三十年了,他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了脚下的土地。对他来说,也许回归土地,便是获得新生。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也是一粒麦子,我的根永远离不开土地滋养,那散发泥土芳香的土地,以及成熟了的麦子的味道,都会让我倍感亲切。这是充满希望的味道,也是浸润了农民辛勤汗水和丰收喜悦的味道。我不止一次地在曾经洒过汗水的田畴中行走、怀想,在乡村的星月下默默仰望。我的心,早已打上故乡的烙印,永远是麦田里的守望者。
(编辑:张雪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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