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霞客是明代著名的旅行家和地理学家，以其非凡的旅行经历和深厚的文化底蕴，在中国乃至世界旅游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崇祯九年（1636年），年届五旬的徐霞客毅然踏上西行之路。这不仅是徐霞客最后一次远游，也是他一生中时间最长、行程最远的一次旅行，被称为“万里遐征”。期间，他在西南地区停留日久、所记甚详，撰有《粤西游日记》《黔游日记》《滇游日记》等，记录了那里独特的自然风光、多彩的风土人情和民族文化。

　　位于江苏省江阴市徐霞客镇南旸岐村徐霞客故居景区仰圣园内的徐霞客塑像。新华社记者 季春鹏摄

以“遐征”之名，开启万里边地之旅

　　崇祯九年（1636年）九月十九日，徐霞客正式开启了他“久拟西游，迁延二载，老病将至，必难再迟”的“万里遐征”之旅。徐霞客此行历时近4年，自江苏江阴出发，由云南鸡足山启程东归，游历江苏、浙江、江西、湖南、广西、贵州、云南大部分地区。

　　徐霞客在广西、贵州、云南等地驻留甚久，对众多山川地貌作了考察。崇祯十一年（1638年），徐霞客横跨广西、贵州、云南，通过追踪水系源流、问询当地群众、翻阅相关图经志书等方法，掌握了盘江源流情况，写下著名的《盘江考》。徐霞客还是历史上考察腾越（今云南腾冲）火山第一人。崇祯十二年（1639年），徐霞客到达腾越打鹰山，记述了当地流传的一则怪事：“土人言，三十年前，其上皆大木巨竹，蒙蔽无隙，中有龙潭四，深莫能测，足声至则涌波而起，人莫敢近。后有牧羊者，一雷而震毙羊五六百及牧者数人，连日夜火，大树深篁，燎无孑遗，而潭亦成陆。今山下有出水之穴，俱从山根分逗云。”（《滇游日记九》）现在看来，这极有可能是一次小型的火山喷发。

　　徐霞客一路西行，对祖国的山水名胜作了生动描写。在广西，他记录漓江山水：“江为山所托，饱东佹南，盘峡透崖，二十五里，至画山，月犹未起，而山色空濛，若隐若现。”（《粤西游日记一》）在贵州，黄果树瀑布的壮美令他惊叹不已：“透陇隙南顾，则路左一溪悬捣，万练飞空，溪上石如莲叶下覆，中剜三门，水由叶上漫顶而下，如鲛绡万幅，横罩门外，直下者不可以丈数计，捣珠崩玉，飞沫反涌，如烟雾腾空，势甚雄厉；所谓‘珠帘钩不卷，匹练挂遥峰’,俱不足以拟其壮也。”（《黔游日记一》）在云南，他环游滇池，登临鸡足山。在泛舟茈碧湖时，徐霞客见到“灵海耀珠”的奇景：“海子中央，底深数丈，水色澄莹，有琉璃光穴从水底喷起，如贯珠联璧，结为柱帏，上跃水面者尺许，从旁遥觑，水中之影，千花万蕊，喷成珠树，粒粒分明，丝丝不乱，所谓灵海耀珠也。”（《滇游日记七》）

　　贵州省安顺市黄果树瀑布景区。 新华社发（陈熙摄）

以才子之笔，记录各民族日常生活

　　赶集之俗。赶集是一种传统的商业与文化活动，不同地区叫法不同，“贵州为场，云南为街子，广西为墟。”（《滇游日记三》）有的市集最初以各类牲畜作为主要交易对象，便以动物命名，比如贵州的兔场、狗场、小米马场，云南的兔街子、羊街子、牛街子等，赶场日通常以干支计算。徐霞客在游历西南时爱上了赶集，他初到云南楚雄，便跟随当地寺僧同游街子。到达鸡足山后，“同沈公及体极之侄，同游街子。余市鞋，顾仆市帽”。（《滇游日记五》）

　　节庆之乐。西南各民族都有传统节庆活动。例如，白族“三月街”又称“观音市”“观音街”，每年农历三月十五日始，“抵十九日而散，十三省物无不至，滇中诸彝物亦无不至。”（《滇游日记八》）作为地方盛大节日与街期，“三月街”不仅是丰富的物资交流大会，同时还是文化交流盛会，赛马与歌舞表演令人目不暇接。纳西族“祭天”礼、壮族“三月三”等，徐霞客也在游记中进行了详细记录。

　　饮食之趣。西南地区气候温暖湿润，适合水稻生长，由此也形成了以大米为主食的饮食习惯。徐霞客喜食大米，每逢进山前，他都要去集市上提前“买米装贮，为入山之具。”（《滇游日记十一》）徐霞客还钟爱米粉，他在游记中多次提及“卖粉为饷者”（《黔游日记一》）“卖浆瀹（yuè）粉者”（《滇游日记五》），可见这是西南地区一种常见的小吃。时至今日，西南地区居民仍喜食米粉，广西螺蛳粉、贵州酸汤粉、云南过桥米线等特色小吃风靡全国，受到广泛喜爱。此外，西南地区丰富的瓜果品类也给徐霞客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譬如云南的蜜桃、木瓜梨、花红（小苹果），广西的“酸嘢”等都出现在游记中。

以坦诚之心，结交各民族朋友

　　徐霞客在踏遍千山万水的同时，与沿途各民族结下了真挚而深厚的友谊。崇祯十年（1637年），徐霞客在广西遇到一位善良好客的壮族老翁，老翁热情地邀请徐霞客去自己家里做客，并端上美酒佳肴。崇祯十一年（1638年），徐霞客从广西进入贵州，因为山高路远，少有客栈，沿途的布依族群众热心地为徐霞客提供住宿。

　　崇祯十二年（1639年），徐霞客到达云南浪穹县，找到好友、白族文人何鸣凤，二人“一见即把臂入林，欣然恨晚，遂留酌及更，仍命其长君送至寺宿焉。”（《滇游日记七》）同年，徐霞客到达云南丽江，受到纳西族土司木增的盛情接待。在丽江停留的十余日里，徐霞客不仅帮木增校订了汉文书稿，“并为其子斧正”（《滇游日记七》）。

　　徐霞客抵达云南永昌（今保山）时，受到当地官绅乡民、文人墨客的热忱款待与资助。他与闪人望、俞禹锡、马元中等具有较高学识的社会名流以及勐赖土官早龙江等20余人结下深厚友谊。他在朋友太麓翁的建议下，前往土官早龙江家中暂住，并在早龙江兄弟帮助下顺利渡过怒江。离开怒江，徐霞客进入彝族聚居地“蛮边”，当地管理者火头的妻子热情接待了这位远方来客，“持檄觅一僧读之，延余坐竹栏上而具餐焉。”（《滇游日记十一》）。

　　徐霞客对西南地区的探访与考察，不仅让人们看到了壮丽奇美的自然胜景，也了解到西南各民族的真实生活，呈现出各民族血脉相融、信念相同、文化相通、经济相依、情感相亲的历史图景，是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崇尚“和合之美”传统文化精神的体现。

　　【作者单位：西南民族大学中国语言文学学院。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中国古代西南各民族文学交融史料整理、研究与资料库建设”（项目号22&ZD282）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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