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北往北往北。黑龙江省漠河市北极镇北极村,雄居祖国的最北端,素有“金鸡之冠”“神州北极”和“不夜城”之美誉。
北极村极昼街二号,是一个被唤作“极限农家院”的家庭旅馆,离黑龙江畔仅有200米。老板叫高威,是“80后”,高颧骨,高鼻梁,卷头发,戴一副金边眼镜。极限农家院有九间大瓦房,窗明几净,还有车库、水井、秋千架。院子的一角是一片菜园,有豆角、黄瓜、南瓜、大头菜、西红柿等,时令菜蔬,一应俱全。
北极村听起来很远,实际上却不在北极圈。它是中国版图上最北的一个村子,紧靠一条界江——黑龙江,以江为界,与俄罗斯隔江相望,故得名北极村。这些年,北极村声名鹊起,村里的旅游业火爆。
坐在江边的一根倒木上,我和高威聊了起来。他的父亲叫高洪山,辽宁台安人,后来到了北极村。高威一家五口人,父母、他、媳妇和孩子。高威说,住在江边最怕的是发洪水和“倒开江”。
2018年7月发了一场洪水,30年不遇,把“神州北极”的石碑和江滩上的庄稼都淹了。幸亏抢险及时,加高了江岸防洪大堤,洪水才没有漫出来灌进北极村。
“倒开江”是黑龙江上游早春的一种自然现象,这是江面解冻的时间差异造成的——下游江道未开,上游江道却先开,大量冰块淤塞河道造成灾害。“倒开江”产生的冰块和冰排,轰隆隆连绵数里,海啸山崩般涌向江岸,许多鱼虾被挤压冲撞,抛到江岸上,挣扎几下死去。如果“倒开江”的冰块和冰排进村,那就惨了——准会房倒屋塌,沟满壕平。好在这几年加高的江堤发挥了作用,住在江边的人家能睡上安稳觉了。
高威原是黑龙江边的渔民,跟随父亲打鱼。他划船,父亲下网。父亲在江上捕鱼捕了一辈子,凭经验下网布钩,网网有收获,一般不会走空。潜移默化中,高威跟父亲学会了打鱼的本领,也成了江上捕鱼的能手。
说起捕鱼的事,高威还是颇为怀念:“用缆钩钓鱼时,倒钩是一项技术活儿,手必须快,否则就把自己的手钩住了。划船的人与倒钩的人要密切配合,效率才高。渔民也用须笼捕鱼,多半捕的是细鳞鱼和江白鱼,一晚上能捕十几公斤。”
早些年,高威还捕到过一次鳇鱼。鳇鱼学名为达氏鳇,是鲟鱼的一种,源自古刺鱼类,堪称“鱼中活化石”“水中大熊猫”。古人对鳇鱼有许多不同的称呼,如秦王鱼、秦皇鱼等等。《金史·地理志》中有会宁府“岁贡秦王鱼”的记载,会宁是金朝都城。这说明黑龙江产出的鳇鱼曾作为进献给朝廷的贡品。清代西清所著《黑龙江外记》中,对当时捕鳇鱼的方法、鳇鱼的价格变化以及鳇鱼的用途等有较详细的记载。
听老辈人说,之前,黑龙江的金鸡冠水域是一处“鳇鱼窝子”,那里的水是温水,水流平缓,常有鳇鱼活动。鳇鱼性情温和,没有暴脾气,白天在深水里沉潜,晚上便游到浅水水域觅食。但后来,过度捕捞和水质污染使鳇鱼产量越来越少,个头也越来越小,难见其踪影。
从2001年开始,鳇鱼栖息的黑龙江各江段每年都举行放流仪式,在几个地点投放几万尾至几十万尾鳇鱼苗;并设立保护区,限制捕捞活动,强制实施休渔期,这些措施为鳇鱼等鱼类提供了安全繁衍和生存的空间,保护了渔业资源和生态环境。
2011年,北极村成立了旅游公司。这是北极村历史上的一件大事——村里所有的渔民都变成了职工。一夜之间,靠打鱼为生的人,成了挣工资的人。游客来北极村找北、找冷、找美,在冬天感受极夜,在夏天感受极昼。
高威在旅游公司的驿站搞接待工作,待遇不错。他和媳妇两人每年工资就有好几万,家里早就买了越野车,小日子过得很滋润。
极限农家院也经营得不错,每年8月来旅游的人很多,住宿爆满。做生意重在诚信,有客人把钱包或者手机落在旅馆,高威发现后都会快递回去。这些客人成了回头客,再来,就像走亲戚一样了。
高威望了望江面,回头对我说:“搞旅游比打鱼强多了,不用风里来雨里去。捕鱼的活儿太辛苦了,容易得腰腿疼病、风湿病。捕鱼的人少一些,也可以让各种鱼类繁衍生息,保护好我们的生态环境。”
(编辑:吴艳)最新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