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的馕最好吃》(农民画) 王琴
从军二十载,转业地方也有五年了,每次在电视中、手机上看见军人、军装,难以割舍的军旅情结再次在我心中回旋。我时常梦到刚到新疆军营当兵的时候,梦到吃馕,梦中那块色泽金黄、沾满芝麻、香气四溢的馕饼立即唤醒味蕾,让我思念与回味。
馕是新疆各族人民喜爱的主要面食之一,类似于其他地方的烧饼,但在做法、外形、味道上与烧饼又不相同。将面粉和适当的水、盐混合,揉成饼状,贴在土质炉坑的壁上烘烤,就成了馕。在新疆,不同地区馕的具体制作方法有所不同。
新兵下连后的那次拉练,部队开赴伊犁东南方向的花果山。出发前,连队炊事班给每人发了两根火腿肠、一瓶水和一大一小两个馕。大馕直径约60厘米,中间薄,边缘厚;小的直径约30厘米,中间厚实点,边上薄。接过这份行军路上的简便午餐,我嘟囔了一句,“这么硬,肯定没啥营养。”“人人都一样,就你事儿多!”我被班长教训了。
虽然心里不乐意,我还是把午餐随手掖进了军绿挎包。到达宿营点,经过搭帐篷、整理营区几个小时的折腾后,我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一摸挎包才猛然发现,挎包扣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一路上上车下车、蹦上跳下,把馕给颠簸丢了。班长发现我的窘境,“面包有营养,咱没有!馕没营养,也让你弄丢了,咋办?”随后顺手把他的馕塞给我一个,挨着我席地而坐,告诉我馕是新疆群众的传统主食,朴实但美味。我还是吞吞吐吐地跟班长说,“我吃不下这玩意儿。”班长说:“不能适应当地饮食,那还能适应部队生活吗?练兵就该从练胃开始嘛!”
我只得硬着头皮吃馕,慢慢地开始咀嚼,哪知竟然越嚼越香。吃馕让我想到上甘岭战役中那个苹果的意味:战场上宝贵的苹果,每个战士都只肯咬一小口,全连战士传递了整整两圈,才吃完一个苹果。我的胸腔里瞬间升腾起一股热热的暖流,心头涌起战场上才能体悟的战友情、兄弟谊,原来作家笔下的战友情就在我身边。
拉练结束返营后的一天,班长带我去了伊宁市的馕饼一条街。在那儿,我听到制馕师傅们洪亮的吆喝声,目睹了场面壮观的制馕过程,惊叹于馕的品种之多。大的馕粗犷如锅盖,小的馕精致似杯盖。店家用最大的馕垫底,按个头大小把很多馕呈塔状摆放。制馕师傅熟练地把擀好后粘满芝麻粒儿的馕胚贴在土制烤炉内壁上,烤炉口小肚大,跟我老家做烧饼的吊炉相似。烤炉旁的案桌上,色泽金黄的馕冒着热气与香气,引得来往的行人争相购买。
此后每次外出,我和战友们都会带回几个浸润了大漠滋味的馕,大家一起分享。二十多岁背井离乡的小伙子们像爱边疆清又纯的泉水一样,也都爱上了新疆朴实无华的美食——馕。
部队外出执勤、野外驻训,馕都是不可或缺的食物。挥汗如雨的训练后,盛上一碗萝卜炖羊肉汤,手撕几块其貌不扬的馕泡在汤里,细嚼慢咽,那滋味简直绝了。
“家常饭养壮汉,小油馕作伙伴。”新疆有这样的俗语。馕虽没经过油炸香煎,但烘烤出浓郁的小麦香气,像西北人粗犷豪放中含藏的脉脉柔情。
馕有着许地山笔下花生的优秀品质,壮实人的身体,滋养人的心灵。久居新疆的人,会从每个地方的馕的细微差别里,真正体会到馕的绵长滋味。这种滋味,也在时光的堆积中,慢慢化作心底最温暖的感觉。
离开新疆后,无论在哪儿与馕邂逅,我都会欣然品尝,但似乎总品不出新疆馕的味道。难道是因为新疆的馕里藏着军旅生涯的的苦乐情怀?与远在新疆的战友联系,战友问:“需要点什么,寄给你。”我回道:“想念新疆的馕了,给兄弟快递几个馕来吧!”回望军旅生涯,吃馕的那段日子早已被时光酿成了回忆中的美酒,醇香绵长,令我回味无穷。
(编辑:吴艳)最新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