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20年，曹魏政权建立。彼时，今内蒙古大部分地区生活着鲜卑部落，自云中郡以东的东部鲜卑分为以步度根、素利、轲比能为首的三个地域集团。其中，轲比能才略过人，历经十余年努力，重新统一漠南地区，建立了鲜卑部落联盟。魏文帝曹丕沿袭两汉旧制，以田豫为护乌丸校尉，牵招、解俊二人为护鲜卑校尉，负责管理乌桓、鲜卑等北方游牧民族与中原往来事宜。

　　据史书记载，曹魏时期东部鲜卑同中原地区交往日渐增多，经济上主要包括通市、贡献马匹等，文化上表现为东部鲜卑借鉴中原制度和文化，学习使用汉字等。经济交往和文化借鉴促进了东部鲜卑与中原地区各民族交融，为此后再次实现“大一统”奠定了坚实基础。

　　通市与贡献赏赐

　　通市，即“通关市，以其土物与中原互市也”。曹魏时期，东部鲜卑各部常以牛、马等牲畜及土特产换取中原地区生产的绢帛、粮食等。东部鲜卑首领之一素利，曾经一次性“市马千匹”。魏文帝黄初三年（222年），轲比能率领三千余骑，驱牛马七万余口来到曹魏政权边地寻求互市。

　　魏明帝即位后，诸葛亮不断出师北伐，曹魏政权不得不将战略重心放在位于西南的蜀汉政权，对于北方游牧民族则暂时采取了“绥和戎狄，以息征伐，羁縻两部”的策略。这使得曹魏政权统治下的北方地区与鲜卑各部持续通市，密切了农业手工业综合经济与游牧经济的分工交换关系，这种经济关系也成为促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内生动力。

　　除通市外，东部鲜卑诸首领还多次向曹魏统治者贡献马匹，以换取封爵和赏赐。如，位于辽西、右北平、渔阳塞外的鲜卑首领素利、弥加、厥机等人，早在东汉建安年间，就通过护乌丸校尉阎柔，向曹操贡献马匹。汉献帝延康元年（220年），素利、弥加等再次遣使献马。魏文帝即位后，加封素利、弥加为归义王，此后，步度根、轲比能也因贡马被封为王。魏文帝黄初五年（224年），步度根、泄归泥等人因为与轲比能有嫌隙，带领三万余户百姓到雁门郡请求归附，表示要“一心为魏守边，不为边害”。魏明帝青龙元年（233年），泄归泥被封为归义王，赐予幢麾、曲盖、鼓吹等。

　　值得注意的是，东汉末年至三国时期生活在广阳（今北京附近）的阎氏家族，对中原地区与东部鲜卑的交往起到了桥梁作用。据《三国志·乌丸鲜卑东夷传》记载，“广阳阎柔，少没乌丸、鲜卑中”。汉献帝初平四年（193年），大司马、幽州牧刘虞为公孙瓒所杀。因阎柔“素有恩信”，刘虞的旧部鲜于辅、齐周、鲜于银等人一致推阎柔为乌丸司马，成功召集汉、乌丸、鲜卑等各族军士数万人。在曹操统一北方的过程中，阎柔被封为护乌丸校尉，后又“将部曲及鲜卑献名马以奉军”，从征三郡乌桓。阎柔本为边郡汉族，有长期与乌桓、鲜卑等游牧民族共同生活的经历，加之个人能力出众，先后为袁绍、曹操、曹丕所倚重，被乌桓、鲜卑各部所信赖，具有很强的号召力。袁绍凭其“以安北边”，曹操、曹丕父子分别视阎柔为子、为兄，鲜卑首领通过阎柔“上贡献，求通市”。《三国志》称，阎柔为鲜卑种所归信。阎柔去世后，其弟阎志借助其威望，说服鲜卑首领轲比能解除了对曹魏护乌丸校尉田豫的围困，继续为维护民族关系发挥积极作用。

　　学习中原政治制度及文化

　　根据《史记·匈奴列传》《后汉书·乌桓鲜卑列传》记载，秦汉至曹魏时期，匈奴、乌桓、鲜卑无文字。尽管两汉时期匈奴与汉朝多有文书往来，但历史学者分析认为，这些文书应出自匈奴统治者身边的中原知识分子之手，以汉文书写。直到曹魏时期，文献对于东部鲜卑学习使用汉文字有了明确记载。《三国志》记载，“轲比能本小种鲜卑，以勇健，断法平端，不贪财物，众推以为大人。部落近塞，自袁绍据河北，中国人（指中原人士）多亡叛归之，教作兵器铠楯，颇学文字。”这说明，轲比能所部鲜卑接受了不少因中原战乱而来投附的汉族士人，其中不乏制作兵器的能工巧匠、识文断字的文人，并在他们的指导下，学习制作兵器和习用汉字。轲比能在管理部众时，更多地采用了中原的典章制度，对东部鲜卑的社会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

　　《三国志·乌丸鲜卑东夷传》完整收录了轲比能写给曹魏将军的一封书信“与辅国将军鲜于辅书”，证明轲比能所统鲜卑部人“颇学文字”。书称：“夷狄不识文字，故校尉阎柔保我于天子。我与素利为仇，往年攻击之，而田校尉助素利。我临阵使琐奴往，闻使君来，即便引军退……”从行文风格来看，这封书信以第一人称口吻叙事，口语化较强，不排除是轲比能亲自拟写，或者是习用汉字的鲜卑人所写，体现出中原文化对当地影响较深。

　　除文字外，轲比能还积极学习中原政治制度。《三国志·乌丸鲜卑东夷传》称，轲比能“勒御部众，拟则中国，出入弋猎，建立旌麾，以鼓节为进退”，意思是轲比能统率部众时效法中原，出入射猎设立旗帜，用鼓点的节奏作为前进或后退的信号。轲比能对中原礼仪制度的学习，强化了对包括鲜卑、汉、乌桓、匈奴等各民族在内的属下部众的治理。此后，轲比能势力不断壮大，引起曹魏政权高度关注，可见轲比能对中原制度的借鉴是成功的。　　　　　　　　

　　通过对相关史料的梳理、分析可以发现，曹魏时期，东部鲜卑与中原地区在各方面的交往日渐增多、交流逐步深化，促进了民族交融。阐释好历史上各民族相互依存、互动互鉴的关系，对于探索中华民族凝聚力、向心力不断增强的历史动因，不断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具有积极意义。

　　（作者单位：中央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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