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八王之乱”“永嘉之乱”以后，“衣冠南渡”，河西地区（河西走廊地带）局势平稳，　迎来了快速发展时期。搬迁至河西地区的中原名门望族和平民，把先进的生产技术和优秀的文化典籍、礼乐艺术带到了这里。此时的河西地区传承中原文化、兼容外来文化，多元文化交汇，对后世产生深远影响。河西地区魏晋画像砖的研究始于1944年对甘肃敦煌佛爷庙湾画像砖墓发掘，此后，嘉峪关新城镇魏晋墓、酒泉西沟村魏晋墓等的发现，为我们勾勒出魏晋时期河西地区生产生活的生动画面。

　　农桑发展

　　魏晋时期，河西地区继续施行汉代以来的屯田政策，吸收中原先进的生产技术，农业实现大发展。河西出土的画像砖呈现了屯垦、犁地、播种、耙地、耱地、脱粒、打场、扬场等一系列农事活动。其中，犁地有二牛挽一犁、一牛挽一犁两种形式。一牛一犁一人画像砖中，犁铧往往套有铁铧冠，且脊部隆起，利于破土深耕，符合北魏农学典籍《齐民要术》“犁欲廉”的记载。播种的画面往往与牛耕或耰（yōu）土同时出现，且播种者均为女性形象，扶犁开耕或耰土等重体力劳动者则均为男性。耙地是耕后碎土；耱地是为耕后磨碎土块，平土保墒；脱粒则使用连枷，连枷由柄及敲杆、铰链构成，工作中持柄，使敲杆绕短轴旋转，敲击铺于地面上的植物穗荚，使之脱粒。这些生产工具大多从中原而来，使用方便且高效。

　　1972年嘉峪关市新城镇魏晋1号墓出土的画像砖（图1）呈长方形，长35厘米，宽17厘米，厚5厘米，米色为底，墨线勾绘，土红色勾勒边框，红黑色敷彩。画面分两层，上层左起绘二牛驾直辕犁，一男子扶犁，中间一女子播撒种子，后有二牛拉犁，男子右手拉缰绳，左手持鞭。下层内容与上层相仿。画面右上角榜题朱书“耕种”，反映了魏晋时期河西地区农业达到精耕细作的阶段。

图1：犁地（嘉峪关新城镇魏晋1号墓）　图片来源：嘉峪关市文化馆

　　河西地区魏晋画像砖中有大量反映桑园、采桑、缫丝的画面，仅嘉峪关市新城镇南戈壁滩古墓群5号墓就有《采桑图》壁画2铺、画像砖3块。其中一块画像砖（图2）展示了采桑场景，图中女子左手提笼，右手持钩，正向桑树走去，准备采摘桑叶。画面直观反映出魏晋时期河西地区桑蚕业发展情况，展示了桑蚕丝织在生产生活中的重要地位。东汉末年至魏晋时期，社会动荡，经济衰败，币制混乱，绢帛价格的稳定使之兼有货币的功能。如，《三国志》记载了“赐绢为粮”的典故：“临辞，质赐威绢一匹，为道路粮。威跪曰：‘大人清白，不审于何得此绢？’质曰：‘此吾俸禄之余，故以为汝粮耳。’威受之，辞归。”由此可看出绢作为“道路粮”和“俸禄”的货币功能。同时，中原人口迁入带来先进的养蚕织绸技术，河西桑蚕业逐渐兴盛。

图2： 采桑（嘉峪关新城镇南戈壁滩古墓群5号墓）

　　乐舞艺术

　　魏晋时期，中原地区处于长期混乱之中，西域商人在无法直通中原的情况下，纷纷选择河西走廊作为进入中原的中转站，西域乐舞由此传入河西地区，与河西古乐相融合，形成了具有地域特色的音乐和舞蹈艺术形式。西域商队带来了丰富的演奏乐器，如琵琶、筚篥、箫、箜篌、排箫等，这些乐器在嘉峪关魏晋墓中有非常鲜明的体现。

　　《隋书·音乐志》记载：“吕光灭龟兹，因得其声。吕氏亡，其乐分散。后魏平中原，复获之。其声后多变易。至隋有《西国龟兹》《齐朝龟兹》《土龟兹》等，凡三部。”《魏书·乐志》记载：“晋永嘉之乱，太常乐工多避地河西。”后凉时期，吕光征西域，归返时将龟兹乐和杂技百戏带回河西，结合中原传统旧乐、西域乐舞等多种艺术形式，形成一种新乐“秦汉伎”，传入北魏后改名为“西凉乐”，被尊为“国乐”。至隋统一全国，这种新乐和江南雅乐合流，成为华夏正声，延绵后世。

　　1993年酒泉市果园乡西沟村魏晋墓出土的画像砖（图3）长34.5厘米，宽17.5厘米，厚4.5厘米，画中二人席地相对而坐，均头戴白帻，着交领广袖大袍。左侧男子弹奏卧箜篌，右侧男子怀抱三弦阮，充分展现了中原传统音乐在河西地区的传播与创新。

图3：奏乐（酒泉市果园乡西沟村魏晋墓）

　　丧葬习俗

　　魏晋墓出土了东王公、西王母、伏羲、女娲、龙、凤、麒麟等大量画像砖和棺板画，河西及吐鲁番地区出土的大量衣物疏、镇墓罐中，都有中原传统葬仪物品，体现了中原文化对当地丧葬习俗的影响。

　　酒泉市博物馆藏有两块画像砖，均出土于敦煌佛爷庙湾墓群。砖上麒麟图（右下图）造型大致相同，左右相对，置于墓壁两侧。所绘麒麟身披羽状鳞甲，兽首上扬，头顶剑状独角，与双耳呈“山”字形；怒目暴睛，张口嘶啸，身体屈作“S”状。四肢作奔跑状，爪趾尖锐突出，长尾中部绘两附尾，呈三叉状。魏晋时期的河西墓葬中，出现大量麒麟、青龙、白虎等神兽，体现出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都受到中原文化的影响。

图4：麒麟（敦煌市佛爷庙湾墓群）本文除署名外，由张雯供图

　　从河西地区已出土的画像砖可以看到，魏晋时期各民族在河西地区杂居共处，多元文化在这片土地上互鉴交融，造就了河西历史上空前的文化高峰，促进各民族更加广泛的交往交流交融。

　　（作者单位：北京联合大学考古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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