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的建立终结了五代以来中原地区的混乱局面。然而,它的北面有一个野心勃勃的邻居——契丹建立的辽。宋辽之间并无清晰而易于隔绝的边界,因此辽凭借军事优势,时常侵扰北宋边城。在最初的几十年间,二者之间战争不断。宋景德元年(1004年)秋,辽圣宗率军南侵宋境,宋真宗至澶州拒敌,后来订立了澶渊之盟,双方关系从对抗走向了百余年的和平。台北故宫博物院所藏北宋绢本画《景德四图》,就与这一历史事件密切相关。
《景德四图》又名《景德四事图》,无款,绢本,着色,纵33.1厘米,横252.6厘米,描绘了景德年间重大政事,右图左文,依次为《契丹使朝聘》《北寨宴射》《舆驾观汴涨》《太清观书》。
《契丹使朝聘》(局部)
《契丹使朝聘》表现的是辽使到汴京致贺之事;《北寨宴射》表现的是宋真宗亲临澶州北寨,设宴习射之事;《舆驾观汴涨》表现的是汴河水患,宋真宗亲巡河堤之事;《太清观书》表现的是宋真宗召文臣到太清楼,共同观览御书及新编书籍之事。每幅画都工谨精细地表现了建筑景物、人物衣冠等,直观而真实地再现了当时的情景。
澶渊之盟后,辽与北宋在皇帝、皇后、皇太后生辰之际都会互相致礼问候。《契丹使朝聘》图中的契丹使臣是为贺承天节而来,承天节指宋真宗的生日。画面中,北宋朝臣皆戴幞头,宽衣大袖,站在恢宏的宫殿前,有些官员手中还持有笏板。在他们后方,也就是画面的左下角,有三名髡发、着窄袖袍的契丹人,应该就是来朝见宋真宗的契丹使臣。殿前左右两侧各有一列戴幞头、着窄袍、手持金骨朵的宫廷仪卫。前庭中间摆放着十担礼物,有织物、酒类、器具等。按图左的文字说明可知,礼物包括细锦、缂丝、貂裘、青白盐、弓矢、镔铁刀、马鞍等。宫殿的台阶之上,楹柱之中有一个开间被帘幕遮挡,左右两侧皆有大臣手持笏板,面向帘幕躬身侍立,帘幕后面应是宋真宗。画面建筑结构严谨,人物比例准确,以写实的风格再现了北宋宫廷的布置和朝见的场景,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不过,《契丹使朝聘》也有一些细节与历史有所出入。例如,按照北宋礼仪制度,日常朝见时,殿上并不会垂帘。所以,画中帘幕的出现也许是为了避免画出皇帝的容貌。而且,画面虽然强调了辽朝礼物的丰厚,却把使臣安排在了左下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据学者考证,《景德四图》原本应该是宋仁宗命画院绘制的《三朝训鉴图》的一部分,目的是“图画三朝盛德之事”。故而,这幅《契丹使朝聘》除了记事的需要,还有彰显北宋“万方来仪”的“天朝上国”地位的功能,画中对契丹使臣的边缘化处理应该与此有关。
《北寨宴射》(局部)
《北寨宴射》主要着力夸耀宋朝的武备力量。景德元年冬,宋真宗多次在澶州北寨设宴犒劳将士。画中描绘的场景为宋真宗亲自参与军事演习,箭无虚发,引得群臣举杯称贺。驾前排阵使李继隆和石保吉也相继习射,同样命中,被赏赐了袭衣、金带、鞍勒马等。画作集中表现了在澶州行宫西亭设宴的场景,文官着幞头宽袍,武官着全副盔甲,旌旗招展,军队排列整齐有序。有两名武将身挎弓矢,立于亭前作禀事状,还有四人抬着酒食向亭中走去,气氛热烈。图画与旁边的文字记载共同渲染出宋真宗御驾亲征之时,君臣齐心,同力克敌的决心与周全的准备。此图与《契丹使朝聘》相呼应,前者绘战前,后者绘战后,揭示了个中利益冲突与权衡决策的过程,堪称宋辽关系的缩影。
《舆驾观汴涨》(局部)
《舆驾观汴涨》描绘的是北宋当时的水利治理情况。景德三年(1006年)六月,汴河暴涨,冲坏部分河堤,宋真宗摆驾巡视。他在汴河边赏赐了修筑河堤的军士,安排行人坐官船渡河,并着人安葬溺水者。画中,宋真宗于河边建筑中亲自指挥,军士们有的背负沙袋,有的肩担土石,有的夯土筑堤,修堤的紧张氛围跃然纸上。
《太清观书》(局部)
《太清观书》则展示了北宋文化事业的发展。画中的太清楼是藏书之所,景德四年三月(1007年),宋真宗与群臣造访太清楼,共同观览太宗御书与新写四部群书,之后又临阁眺望,置酒赋诗。这可以说是宋真宗时期的一大文化盛事。画中,群臣在太清楼一楼览读书籍,神态专注。太清楼建筑透视亦画得十分细致准确,现代人几乎可以按图进行古建复原。
后两图所描绘的事件都发生在澶渊之盟后,战事平息,社会稳定,生产发展,实现了经济、文化乃至科技上的飞跃。辽朝与北宋发展贸易之后,商业也开始活跃起来,出现了以五京为标志的商业城市。故而可以说,后两幅图从另一个侧面揭示了各民族和睦相处的重要性。
(作者单位:北京联合大学考古研究院,本文图片由作者提供。)
(编辑:海宁)最新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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