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宁路,设于元大德七年(1303年),治全宁县(今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翁牛特旗)。全宁路在元代属弘吉剌部藩府属地,鲁王桑哥不剌封地,其地位于联通漠南漠北的要地,自然条件优越,农牧并举,颇为繁荣。这里是元代统治者比较重视的地区,也是文化教育比较发达的地区。曾有两位公主下嫁弘吉剌氏,且元文宗娶鲁王大长公主之女为后。因弘吉剌部具有较高政治地位,所以在全宁路留有大量珍贵文物古迹。其中,张氏先茔碑、全宁张氏先德碑铭、竹温台神道碑这3座近代以来陆续被发现的石碑是大型蒙汉合璧碑刻,从碑文记载中可以看出,当时蒙古族与汉族的交往交流交融已经非常深入。
张氏先茔碑
在翁牛特旗梧桐花镇有一个国公府村,村子因有一位元朝名臣在此建有府邸而得名,这位名臣就是蓟国公张应瑞。张应瑞去世后,葬于村北山,他的后人去世后也葬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家族墓地,称国公墓。2006年,张应瑞家族墓地被列入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据史料记载,张应瑞祖籍河北省清河县,是元世祖忽必烈时期鲁王的陪臣。他才德兼优,处事练达,屡受封进爵。后因平息叛乱有功,深受元世祖赏识,令其辅佐嗣主谛瓦八剌。张应瑞功勋卓著,生前被封为中奉大夫,加赠荣禄大夫,河南行省参知政事,加赠一品,死后追封蓟国公。其子张住童亦深得弘吉剌氏器重,业绩卓越,张氏家族后人最终融入蒙古族。
元统三年(1335年),元顺帝诏令全国文坛才俊为张应瑞家族树碑立传。历经几百年的风雨剥蚀和兵燹战火,如今国公墓已荡然无存,但张氏先茔碑却幸存下来。该碑碑身较完整,通高5.8米,宽1.38米,厚0.4米,是螭首龟趺碑式,由碑座、碑身及碑首组构。石材出自北京房山,龟趺座上面凿有凹槽,碑身镶嵌其上。碑首圆雕四条粗壮蟠龙,龙头低垂于碑首两侧,两只龙爪托住祥云之上的明珠,劲健有力的龙身组成方形碑顶。正面碑文阴刻汉文楷书,笔力苍劲,为元朝著名书法家、西域人康里巎巎所书。碑文记载了从元世祖忽必烈直至元顺帝妥欢贴木儿时期,张应瑞家族为元朝及蒙古弘吉剌部尽忠之事。背面碑首为篆刻八思巴文,碑文阴刻为回鹘蒙古文,字迹清晰完整。
全宁张氏先德碑铭
全宁张氏先德碑铭2011年发现于翁牛特旗一处山区丘陵地带。该碑碑额一面刻有“全宁张氏先德碑铭”汉字篆书,另一面刻着同名音译八思巴文。由于人为挖掘和破坏,全宁张氏先德碑铭被发现时已经倒塌并散落在三处。
全宁张氏先德碑铭的主人是张丑闾。根据碑文的记载,张丑闾是河北人,其家世来自鲁王外戚媵臣,从外戚媵臣升官太府中的太监,为三品官,元文宗恩授封赠其上二代。
据考证,全宁张氏先德碑铭可能立于至元二年(1336年)。残碑通高3.46米,宽1.12米,厚0.31米。该碑的刻写形式与张氏先茔碑一致。经释读可以确认,碑铭正文先用汉文撰写,然后翻译成回鹘蒙古文,但是两种文字书写的内容不尽相同。对照发现,蒙古文碑铭没有把汉文碑铭的开头部分翻译出来,这种译法非常罕见,亦是其特别之处。
蒙汉合璧全宁张氏先德碑铭的发现,对蒙古文原始资料稀少的蒙古学研究具有重大意义,对研究中古时代蒙古语的发展变化、了解当时的民族关系和民风民俗等亦有很大帮助。
竹温台神道碑
元代竹温台神道碑,全名为“大元敕赐故诸色人匠府达鲁花赤竹公神道碑铭”。该碑刻于至元四年(1338年),首次发现于1921年,其后一度遗失,直到今年7月被再度发现于翁牛特旗。据《翁牛特旗志》记载,竹温台神道碑用大理石雕刻,通高4.67米,宽1.51米,厚0.27米,碑文共27行,每行70字,正书,近2000字。今年发现的残碑高3.1米,宽1.1米,厚0.29米,是竹温台神道碑的上半部分。
该碑的奉敕撰文者、书丹者、篆额者官职姓名分别为翰林待制、奉议大夫兼国史院编修官揭傒斯,奎章阁大学士、资善大夫、知经筵事巎巎,奎章阁侍书学士、中奉大夫、同知经筵事尚师简。这三位官员除尚师简无考外,另两位在《元史》和《蒙兀儿史记》中均有传,他们奉元顺帝敕命为竹温台树碑立传,可见此人地位之显,荣誉之高。
竹温台(1281年—1323年),《元史》对此人并无记载。竹温台神道碑介绍了他的家世背景,他是鲁国大长公主的陪臣,受到鲁王器重。竹温台在全宁时,善于牧养,家有马牛羊过万。后来,竹温台开始经管鲁王府事务,掌管官府开支、赏赐、贸易、手工业、畜牧业、农业等一系列事务,逐渐由陪臣升为弘吉剌部手握实权的高层人物。他在职期间,全宁一带社会秩序井然,百姓安居乐业。
竹温台去世时年仅42岁,碑载,“府中如失其兄弟,境内之民如失其父母”。竹温台死后,葬于全宁城西南五里的欢喜岭(今乌丹镇西南的大西山)。元顺帝于至元四年(1338年)敕命为竹温台树碑立传,使之“与元勋世臣等,不亦盛哉”。
三通碑刻的深刻意涵
元代全宁路碑刻所记载的内容,体现出中原儒家文化对蒙古族影响之深。如,全宁路新建儒学记碑载:“皇姑鲁国大长公主、驸马济宁王创庙学于城之□,殿为五间。……尊儒右文,作京于燕,□成均之法。……鲁王温恭敏学,子道以孝,世世舅甥于皇家,福泽讵可涯也。”可见,元代全宁一带兴教办学,提倡儒家思想、孝道,大兴教化之风,效法中原,以儒家思想治理施政。
张氏先茔碑赞扬张应端的祖父张仲贤“秉性纯笃,忠厚和易,乐善而有恒,乡里咸崇敬之”。他常说,与其给子孙后代留下物质财富,不如培养他们的德行,“财或用之有尽,德可传之无穷”。可见,“忠厚和易”“乐善有恒”等儒家思想广泛传播于全宁路百姓之中,教以导之,风以化之,说明蒙汉文化已经实现了高度融合。
竹温台神道碑载,竹温台尚义好施。他去世后,夫人阿答而氏玉雪自守,儿子撒而吉思鉴奋励自克。元顺帝“贤其父以及其子,因其子以追其父,广褒贤之典,赐述德之碑”。这些内容充分体现了元代对儒家礼教的推崇。
在窝阔台汗时期,中书令耶律楚材就提倡以儒家思想治国并制定了各种施政方略,促使其治理方式由原来的武力征服逐渐转向怀柔,这与中原儒家思想在蒙古地区的广泛传播有着密切关系。驻地于漠南的弘吉剌部是元朝皇室的世婚家族,全宁城是弘吉剌部的政治、经济、教育中心,在历任首领对中原儒家文化的大力推崇下,当地文化、教育事业有了飞跃性发展。
从元代全宁路三通蒙汉合璧碑刻可以看出,元朝诸帝对全宁路格外重视,大兴褒贤倡化之风,教育百姓忠君尊长,庄敬自强,学习儒家思想倡导的道德风范。这些举措对于提升百姓的文化素质、道德修养具有广泛而深远的影响。同时,这些碑刻也反映出中华民族传统的天下观、社会观、道德观,见证了民族融合的历史,留下了各民族亲如一家的永恒记忆。
(作者单位:中国藏学研究中心)
(编辑:海宁)最新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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