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2日，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都匀市小围寨街道思源社区群众欢聚一堂，一起吃团圆宴，共迎幸福年。 新华社记者 肖伟摄
2025乙巳蛇年春节，是“春节——中国人庆祝传统新年的社会实践”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后的首个春节。佳节将至，中华大地上年味渐浓，人们喜迎首个“世界非遗版”春节。
春节，中华民族最重要的传统节日，亦是中华民族最重要的文化遗产之一。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春节对每一个中国人来说都意义非凡。文化遗产的意义，不仅与其本身的历史有关，更与人们当下的参与过程、交流行为相关，对于春节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来说尤其如此。
活的传统：各民族共同庆祝春节
我国定“阴历正月初一为春节”虽始于1914年，但中华民族传统春节新年已经走过了3000多年，民间一直称之为“过年”。我国各民族几乎都有其年节文化，最初多与自然物候相关。例如，历史上，女真人以草木返青为一年，问多大年纪，就说见过草青多少次；中原地区以谷物成熟为“年”。西南地区的傈僳族以山樱花开为阔时节的标志；东北地区的赫哲族以首次品尝巴哈鱼为新年。不过，以物候确立的过年时间有着地方性、多样性和不确定性等特点，中原地区率先建立基于观测天象的时间制度，即掌握阳历与阴历，这成为中华各民族共享春节文化的一个必要条件。
在我国传统节日体系中，春节最为特殊。在古代，它通过“正朔”这种国家行为建立的时间制度而确立。就此而言，秦朝以十月为岁首，可能是最早的全国性年节。时至今日，苗、羌、哈尼、彝、瑶等民族还保留着十月过年的习俗，成为共享年文化传统的“活化石”。从文献来看，汉朝在公元前104年颁布《太初历》，确立农历正月初一为元旦，这是历史上第一次在统一王朝内确立官方新年时间。
据史料记载，明清时期，中华民族共享春节文化的历史格局已基本形成。明嘉靖年间，据西南地区的《贵州通志》记载，元日那天，人们会在门两侧挂上桃符，墙上悬挂钟馗画像以驱邪，在门框上贴春联迎接吉祥。在较为偏远的云南省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开远市，根据康熙年间的记录，当时庆祝春节的习俗也大致与中原地区相同。
在西北地区，从清代林则徐、邓廷桢写下的有关新疆的诗文来看，道光年间，伊犁的春节庆祝活动与中原地区相似，包括祭灶神、贴门神、贴桃符（对联）、燃放烟花鞭炮等传统习俗。特别是元宵佳节，街头巷尾灯火辉煌，游人络绎不绝。
晚清时期，东北地区也已融入庆祝春节的文化圈。从地方志来看，民国时期整个东北地区的春节习俗几乎已与关内无异，延边朝鲜族自治州亦是如此。记录延边州安图县历史的史书《安图县志》（1927年）中这样写道：“正月初一日，‘元旦日’。晨起焚香，幼与长、卑与尊叩首，俗谓‘拜年’。饭后，乡里长幼互相通拜。……十五日为‘元宵节’，亦谓‘灯花节’。乡村各户自十四日起门首户外悬挂灯笼，院内竖立灯杆。城镇商号悬挂彩灯，杂陈于肆，燃放花炮，鼓乐声喧。”
新中国成立后，各族人民更是把春节视为共同的节日。在云南地区，白、彝、纳西、佤、傣等民族都把春节视为最重要的节日之一，还将其传统年节习俗融入到庆祝活动中。总之，中华各民族一直共享春节文化，共同延续、传承中华民族“活的传统”。
一起过年：中华文化共同性的象征
春节是中华民族共同创造、共同享有的文化体系，其诸多仪式包含着丰富多彩的文化符号与视觉形象，有着深刻的文化内涵。春节文化主要包含三个基本维度：一是全国人民“一起过年”的时间制度，二是活态传承的过年习俗及其文化符号，三是习俗与文化符号所蕴含的价值观念。这三者能够建立一种强有力的、持续的情感联系，推动春节成为各族群众涵养对国家、民族情感的具体依托。
在古代，春节是由中央王朝以“正朔”名义颁布的过年时间；在当代，春节则是我国乃至联合国法定节假日。中华民族共享统一的过年时间，象征着中华文化的共同性。当一场仪式、活动的参与成员相互关注并共享情感，就会产生群体团结、身份认同的情感体验。一起过年不仅提供了各民族深度交往交流交融的契机，促进了民族文化的互鉴融通，还增进了人们心理上的深刻认同。
春节有着丰富的民间习俗与文化符号，并为各族人民所共享。如各族人民在春节期间会挂红灯笼、相互拜年；元宵节期间，全国各地几乎都有灯会……共享春节习俗让人直观感受到中华文化的共同性，通过文化共享达成文化认同，让中华民族共同体有着稳定的社会心理基础。
春节文化凝聚着各民族的共同情感，蕴含着中华文化的核心价值观念。中华民族重视亲情与家庭团聚，“回家过年”已成为一种全民共享的仪式；祈求个人与家庭平安、幸福，春节习俗蕴含着对新生活的憧憬与祈愿；春节也是增进邻里和亲戚关系的重要时刻，既有相互拜年等传统礼仪，还催生了许多丰富多彩的社区公共文化活动。这些朴素的价值理念及其表达方式，不仅为各民族所认同，而且为全球各国人民所理解、尊重和喜爱。尤其是近些年，春节文化的海外影响力不断增强，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法国等国家的主要城市纷纷将春节作为重要节日来庆祝。
新的发展：春节文化的开放与包容
春节作为民俗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丰富的习俗活动随着历史演变而不断变迁。宋代前，人们以燃竹庆新年、驱逐邪祟，宋代后则以燃放烟花、鞭炮代之；明代前，人们以桃符避邪，明代后则家家户户贴春联。过去春节时要祭祖、守岁、当面拜年和给小辈压岁钱，如今则多为看春晚、旅游、网络拜年和发红包。历史上春节习俗的变迁是不自觉的，如今作为非遗，春节自觉地结合时代特点和地方文化，不断地再创造。
尽管春节民俗在历史进程中有所变化，但也展现出显著的稳定性。从《四民月令》来看，汉代的春节已有祭祖、家庭团聚和拜年的传统，这些习俗一直传承至今，其间蕴含着中国人重视家族、家庭的伦理观念；从桃符、门神到春联、红灯笼、中国结、舞龙等，这些文化符号体现出中华民族祈求吉祥和幸福的社会心理。这些核心习俗与文化符号无疑会被代代相传。
春节不仅是一种民俗活动，更是一个开放的、包容的文化结构、时空框架，把各地、各民族习俗融汇其中，推动其在地化发展，共同建构多元一体的春节文化体系。从古至今，各民族自在、自为地在春节文化中融入本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如礼仪、饮食、游艺以及民间艺术等。可以说，春节是一个存储和活态传承各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理想平台，从内容到形式都具有融合特色。
总之，春节是中华民族共同创造的最有代表性的节日文化之一，是各民族共有共享的中华文化符号。只有不断推动各族人民主动参与共建、共享，推动其创新发展，才能真正实现活态传承，让春节传递凝聚人心的共同情感和文化力量。
【作者系东南大学中华民族视觉形象研究基地教授，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专项“城乡文化建设中树立和突出各民族共享的中华文化符号理论与路径研究”(22VMZ004)阶段性研究成果。】
（编辑：魏妙）最新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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