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2日至23日，国家艺术基金资助项目、黔剧《无字丰碑》在北京天桥剧场上演，由此开启该剧的2025年全国巡演。该剧以中共贵州省工委首任书记林青为人物原型，生动再现了1935年中央红军长征进入黔北时，林青临危受命获取关键军事布防图，配合打入国民党内部、为保障红军安全而英勇斗争的历史故事。作品旨在致敬革命先烈用生命铸就的不朽丰碑，传承红色基因，激励新时代奋进力量。
《无字丰碑》以黔剧（曾名文琴戏，又名“贵州弹词”）这一传统地方戏曲剧种，塑造了立体化的人物群像，呈现了一幅生动的革命历史画卷。剧中，作为中共地下工作者，林青并非传统的高大全英雄形象，而是在与母亲的互动中，流露出坚定意志下的柔情。例如，林青与母亲在特务监视下“陌路”相逢，演员通过心灵对唱与肢体语言，既表现了革命者坚韧和奉献的一面，也传递了其作为普通人对亲情的不舍，让人物“有血有肉”。
林青母亲的演绎则凸显出女性在特殊环境中的重大贡献。在表演中，林青的母亲一直佝偻着背，脚步拖沓，但当唱到“十月怀胎十月十，儿奔生来娘奔死”时，她突然挺直腰背，双手如托举婴孩般高高举起。这一刻，一个普通农妇的形象与所有为子女牺牲的母亲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构成了动人心弦、令人潸然泪下的瞬间。
陈惕庐这一反派形象也跳出脸谱化人物的窠臼，有着前后的变化和复杂的心理活动。他曾是一名热血青年、共产党员，却在敌人威逼利诱下沦为叛徒。这种身份的转变直指人性弱点，揭示了信仰缺失者的悲哀。而国军营长范大胆的造反起义，既体现了林青策反工作的勇敢机智，也从侧面揭示了国民党的腐败现实。
此外，林青舍身送情报，以及就义前与陈惕庐的“生死对话”，既增强了戏剧张力，又深化了主题思想。
导演善于运用多种艺术手法营造氛围、传递情感、表达思想。剧中反复出现的《怀胎歌》与《穆桂英挂帅》唱段，既是对母亲的礼赞，也是对革命者“挂帅出征”精神的隐喻。
在茶馆说书情节，编导将传统文琴艺术巧妙嵌入“戏中戏”的结构之中，可谓匠心独运。当林青以文琴艺人的身份演唱《穆桂英挂帅》时，“人举靠旗”的设计既复刻了传统戏曲场景，又实现了对京剧程派戏曲美学的深度激活。林青借“韩信之死”策反国军营长范大胆等情节，则将传统文琴艺术与地下斗争有机衔接，充满悬念。剧中穿插的密码、数字、线条、地图、标识等元素，通过投影交互叠加，营造出特殊战线上的紧张氛围。
与此同时，一众地下工作者搜集、传送情报的舞蹈设计，将现代舞与戏曲相结合，增强了视听效果，展现了革命者的坚毅与勇敢。茶馆中的扇子舞、手绢舞等，将戏曲的虚拟性与话剧舞台的写实性结合，既保留了“以鞭代马、以旗代兵”的传统意境，又通过群体调度的动态美学，强化了场面的气势。结尾的“红绸舞”不仅是对地下工作者的缅怀，也是对革命精神的升华。
该剧的舞台布景虚实结合，简洁而空灵。三个可移动的木质平台构成舞台的骨骼，它们时而分离、时而组合，变化灵活，为剧情的展开提供丰富的空间。作为开展地下工作的重要场所，剧中的茶馆不仅是市井生活的缩影，更是敌我斗争的前线。日常的琐碎与紧张的谍战交织在一起，产生强烈的戏剧张力。茶馆的环境设置有实有虚，长条凳、小方桌、铜壶、茶碗等各种道具力图还原民国时期的黔地风貌，舞台后区的电子屏幕则是以现代科技手段参与传统戏曲叙事。结尾时，电子屏幕通过光影动态效果呈现众多革命烈士的姓名，呼应了该剧的主题立意。
总的来说，《无字丰碑》是一部视觉与情感交织、人物与剧情并重的戏剧作品。创作者并未满足于对红色经典的简单复刻，而是通过舞台艺术手法的创新，使革命叙事更具感染力。尽管在剧情逻辑和舞台表现上仍有一些待完善之处，但其独特的艺术表现手法、深刻的主题思想，以及演员们的出色演绎，都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
（作者系中国戏曲学院副院长、教授）
（编辑：魏妙）最新新闻
zgmzzjw@s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