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也作“水月镜花”，意指镜中之花、水中之月。“镜花”和“水月”二词在佛教经典中均有出处，因含义相近，故而逐渐合并使用。在佛教典籍中，镜花水月比喻外界之虚幻表象，强调的是一切现象的虚幻性和空性。改词用作成语时，比喻虚幻的影像，也比喻诗中的空灵意境。

　　“镜花水月”最早的出处应是唐代诗人裴休的《唐故左街僧录内供奉三教谈论引驾大德安国寺上座赐紫大达法师玄秘塔碑铭并序》，文载：“峥嵘栋梁，一旦而摧。水月镜像，无心去来。”但其意象和内涵，在佛教典籍中早已有之。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金刚经》与《大日经》两部典籍。

　　《金刚经》中著名的“六如偈”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此偈语意在表达：一切有为法，皆如睡梦、幻境、气泡、镜中影像、露珠、闪电一般，本质为空幻，生灭无常，短暂且不真实，智者应秉持这种观点来观察世事万物。

　　《大日经》则记载了“十喻”，分别为幻、阳炎（是指在高温天气下，空气密度不均匀，导致光线发生不规则的折射，使得光线看起来像火焰一样跳动）、梦、影（镜中之影像）、乾达婆城（海市蜃楼）、响、水月（水中之月影）、浮浪、虚空花（因病眼昏花，于空中所见之种种花状幻象）、旋火轮（火旋转而成的轮形，看似有实则无）。密宗以此十喻来观想世间虚幻不实，从而劝诫世人远离贪恋与执着。

　　此外，印度龙树所著的《大智度论》中也有“水中月”的比喻，并说譬如孩童看见水中月影，误以为真，入水欲取，求之不得而心生忧愁。以此强调水中之月，实乃天上之月倒映其中，并无真实存在的实体，故无法求得。

　　东晋时期，我国高僧慧远所撰的《鸠摩罗什法师大义》介绍了鸠摩罗什关于“性空”概念的论述：“如镜中像，水中月，见如有色，而无触等，则非色也。”意指世间万象镜影水月，虽可见而不可触及，实质上并无实体存在。后来，“水月”和“镜花”的意象和含义被中土佛教广泛采纳并频繁使用，尤其是在禅宗公案中经常出现，如宋代《景德传灯录》卷十四云：“三界六道，唯自心现，水月镜像，其有生灭？”

　　佛教认为，通过对“镜花水月”的深刻理解，个体能够超越对物质世界的固执追求，进而实现精神层面的自由与宁静。在面临各种诱惑或是遭遇逆境、挑战时，“镜花水月”所蕴含的佛教哲学思想提醒人们保持警醒的思维和清醒的头脑，洞察事物的内在本质与真实状态，从而避免被表象的虚幻所迷惑、误导。

　　“水月镜花”作为成语，在后世主要有两种使用意涵。其一，沿袭佛教的部分原初意蕴，用以比喻人世的虚幻，或泛指一切虚幻之景象与事物。清代《说岳全传》第六十一回中提及：“阿弥陀佛，为人在世，原是镜花水月。”李汝珍的长篇小说《镜花缘》第一回也有这样的表述：“设或无缘，不能一见，岂非镜花水月，终虚所望么？”其二，则是用以比喻诗歌所描绘的只可意会、难以言传的空灵境界。如宋代严羽《沧浪诗话·诗辨》说：“故其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像，言有尽而意无穷。”明代谢榛《诗家直说》第一卷有云：“诗有可解，不可解，不必解，如水月镜花，勿泥其迹可也。”

（作者单位：西北大学佛教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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