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转身的时候,我回到了山里。
大山依旧是一片葱葱郁郁的景象,山峦被茂密的绿色植被所覆盖,宛如一片无尽的绿色海洋。鸟儿的叫声清脆悦耳,松林在风中摇曳,山风阵阵,落叶随风飘荡,飘啊飘啊,最终又飘回大树的脚下,实现了归根的愿望。朝着山林深处走去,深深地吸一口,花香、树香、果香,扑面而来,瞬间治愈疲惫的身子。
这是我童年的大山——贵州黔东南州的妈妈山。它的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亲切。
大山是天然的菜园子,村里人掌握着大山的密码。第一场春雨刚过,他们就三三两两进了山,采蘑菇、摘蕨菜、挖折耳根。春芽是傲娇的,它长在高高的香椿树上,很难接近的样子,但对于村里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儿。他们通常会爬上树,用刀子把春芽割下来,用棍子把春芽打下来,或者用绳子把春芽拉下来。
有一种野菜叫“弟弟菜”,漫山遍野地长,翠油油的模样。满地的“弟弟菜”,吸引了城里人纷至沓来。他们挎着篮子、手握刀镰,涌入大山,将鲜嫩的“弟弟菜”收入篮中。还到处寻找各种其他野菜,猪麻菜、蒲公英叶、鸭脚板、马齿苋、马兰、苦菜,甚至连霍麻草叶都难逃他们雷达一样的眼。
对于城里人找山货这事,村人最初以为他们是找药材治病。和城里人不同,村人对山里的一草一木司空见惯。他们不是医生,却有着口口相传的草药知识。在他们眼中,山里的草木既是食材,也是中药材。但一番观察后,他们发现城里人采摘野菜只是为了餐桌上的美味佳肴。善良的村人深谙山中万物均是大自然馈赠的礼物,应该属于所有人。他们逐渐适应城里人进山采摘,也变得更加熟悉野菜的种类和采摘方法。每当野菜的第一茬刚刚冒出头,他们就会抢先一步,掐下嫩嫩的尖叶儿回家炝炒、涮火锅。
我的父亲年轻时是一个赤脚医生,走东家串西家,不管是人是动物,生病了他都会去瞅一眼,认为自己能医治的,他都毫不犹豫地出手,用的药均来自山里。村里的老当大爷有一次不知道吃了什么,肚子胀得像个孕妇。父亲把脉诊断后,挖了一箩筐草药回来熬制好给他服下。渐渐地,老当大爷的肠胃得到了调理,肚子也不鼓了。
听说老当大爷的孙媳妇如今专卖大山里的“奇珍异宝”,很多和她一起“采山”的村人也都发家致富了。
我记得一次见到老当家孙媳妇,是在山里一条小河沟边上,她和村里几个女子摘了一担子八月瓜,说说笑笑蹚过河去。三姐告诉我,现在村里人靠山吃山,每一个季节都有新鲜山货上市,收入非常不错。老当家孙媳妇因为曾经给人看过病,名声在外,每次出山,不管是草药、野菜,还是山珍,都供不应求。尤其抢手的是菌类,担子还没有放下,就被抢购一空,她的钱包也被塞得鼓鼓的。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回村里小住,年近八旬的母亲,背依然挺直,身体硬朗,精神状态良好。她带我上山,满山满岭地走,给我摘山果,带我认识山里的小生灵。
那时正值盛夏,蝉鸣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野生动物也按捺不住地奔跑在山野间,野山羊、雉鸡、野兔、野猪,时不时就“咻”地出没在山林间。村民们三三两两地结伴出行,穿梭在山谷、河沟、稻田和玉米地。山里生物多样,人声鼎沸,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九香虫,像蚂蚱一样,它们攀附在农作物的茎叶上吸食浆液。不小心碰到它们,它们就会释放一种奇臭难闻的气体。然而,这种虫子体内含有九香虫油,一旦经过炒熟处理,就会变成一种具有药用价值的美食。母亲对捕捉九香虫和蚂蚱非常在行,这源于她与父亲经常共同探索山林而积累的经验。在她的指导下,我也学会了如何探寻九香虫和蚂蚱的踪迹。
在乡村生活的日子里,我仿佛又回到童年,体验捕捉昆虫的乐趣,也品味了山间的宁静与和谐。久居大山的母亲用朴素的方式,教导我如何欣赏大自然的美,如何尊重每一个生命。
在山间,如果你并不希望采收什么,那就随意漫步吧。让我们来一曲苗族飞歌,花鸟虫儿是忠实的听众,或许它们还会与你琴瑟和鸣,这实在是美妙的体验。如果你不会苗族飞歌也没有关系,摘一朵山花作为发簪,还可以随意吹响一片树叶,收获众多小生物的“赞赏”。
如果你感到疲惫,就坐在溪边发呆,看山瀑的水从蓝天白云的远方而来,又流往远方;或者你也可以躺在草坪上,闭上眼睛,感受从大地深处散发出来的气息,仿佛自己就是那片飘过千山万水的叶子,自由自在地在风中起舞,与山川大地、飞鸟游鱼融为一体。
(编辑:文静)最新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