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大漠。王永莉摄
在丝路重镇敦煌以南七公里处的茫茫沙漠中,有一座传说沙粒作响的鸣沙山,鸣沙山的怀抱里,有一泓形似弯月的月牙泉。月牙泉波光潋滟,水面如镜,仿佛豆蔻少女的弯弯笑眼,正如田震在《月牙泉》里唱的那样:“就在天的那边,很远很远,有美丽的月牙泉,它是天的镜子,沙漠的眼,星星沐浴的乐园。”
2006年暑假,我第一次到敦煌调研。那时候,通往鸣沙山、月牙泉的路还是黄泥路,路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车辙,路两侧有几棵树叶稀疏的树,一片面积不大的农田。走过农田,鸣沙山迎面而来,远处的山脚下、山腰中、山顶上,三三两两的人、成队的骆驼,全都沐浴在蓝天白云黄沙之中。远远地望见,一片绿树几层楼阁,在满目黄沙中显得那么惊艳,让人忍不住欢呼雀跃。
沿着泥泞小道继续向前,一道道沙丘被抛在身后。走着走着,一弯上弦月状的泉水豁然出现在眼前。碧水如镜,静静地栖息在山脚下的低洼处,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水面倒映着泉边的亭台楼阁、蓝天白云、芦苇黄沙,如海市蜃楼里影影绰绰的神奇图画,宁静而神秘。我猜,《月牙泉》的词作者一定曾在这里流连,才能捕捉到那“天的镜子,沙漠的眼,星星沐浴的乐园”的美丽画面。
如此美景,岂能辜负。我爬上泉边的平缓沙丘,选一个可以将月牙泉收入镜头的绝佳角度,掬一捧细腻的黄沙轻轻扬起,制造出三分诗意、七分浪漫。多年以后,偶尔翻出这张照片,依然忍不住回想起那一年的敦煌之旅。
清澈的月牙泉安静柔媚,高耸的鸣沙山神奇壮观,宛如一对相互依偎的恋人,你衬托了我的巍峨,我彰显了你的灵动,就这样,一依偎,便是千年。刘禹锡《陋室铭》曰:“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月牙泉不深,最深处也只有3米至4米,虽然没有神龙,却因“天马”而灵气逼人。鸣沙山不高,主峰海拔仅有1715米,虽然没有神仙,却因“沙鸣”而名闻天下。
汉武帝元鼎四年(前113年)以来,月牙泉一带便流传着关于“渥洼天马”的美丽传说。渥洼在今敦煌市阳关镇,传说是产神马之地。《史记·乐志》记载,当时有一位名叫暴利长的人,由于吃了官司被发配到敦煌屯田。他无意中发现,有一群野马经常到渥洼池边喝水,其中有一匹马体态魁伟,毛色雪亮,一看就绝非凡品。暴利长便抓住这匹马,献给汉武帝,还假称此马自渥洼池水中飞出。汉武帝欣喜若狂,亲作《天马歌》曰:“太一贡兮天马下,沾赤汗兮沫流赭。骋容与兮跇万里,今安匹兮龙为友。”月牙泉地处沙漠之中,山泉共处、沙水共生,千百年来不竭不涸,又与渥洼池环境极为相似,加上二者相距不远,让人们一度以为月牙泉就是“天马”的故乡。历史认知的错位虽让人迷惑,但某种意义上却让月牙泉名扬天下。
鸣沙山之奇,正在于沙鸣。据《敦煌县志》记载,每当天气晴朗之日,鸣沙山风停沙静,就会发出丝竹管弦之声,声音甚至可以传到敦煌城中,故名“沙岭晴鸣”,是敦煌八景之一。
绕过牵着骆驼招揽生意的本地人及其驼队,我沿着沙脊,深一脚浅一脚地上山,软绵绵的黄沙,一脚下去就是一个深坑。不一会儿,细小的沙粒便已灌满鞋子。走几步歇一会儿,走走停停,历经将近一个小时的跋涉,总算手脚并用地“征服”了鸣沙山。当我站上鸣沙山顶,俯瞰山下连绵的沙丘,“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意气豪情油然而生。远处的月牙泉和周围的亭台楼阁、绿树黄沙,变成一幅远景微缩图画:一弯精美的月牙儿,山下如蚂蚁般的游客、驼队,五颜六色,星星点点,镶嵌在金黄的沙海中,斑驳得可爱。
首次敦煌之旅,总体感觉不错,但还是给我留下了一些小遗憾。遗憾之一,我始终没有听到鸣沙山神奇的鸣沙声;遗憾之二,彼时的月牙泉正在日渐“瘦身”,我所看到的仅是一轮“瘦月牙”。
2018年8月,再访敦煌,我特意选择露营鸣沙山下。夜半时分,再上鸣沙山,躺在柔软的黄沙上,仰望若明若暗的星空,凉风徐徐吹来,沙山寂静,依然没听到鸣沙之声。不过,当年的遗憾之二却得以大大弥补,随着生态治理、回灌补水等举措的实施,2018年再访月牙泉时,不仅景区漂亮了,路更好了,植被越来越多,就连月牙泉的水位也开始回升。当地人都自豪地说,月牙泉从初二三的“瘦月牙”变成初七八的“胖月牙”了。我想,如果《月牙泉》的词作者再访月牙泉,一定会惊叹:天的镜子更大了,沙漠之眼更亮了,星星沐浴的乐园更美了!
(编辑:文静)最新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