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中卫市沙坡头景区,集黄河、沙漠、高山、绿洲于一处,雄奇秀美,风光无限。 资料图片
宁夏各族作家普遍具有较为自觉的文体意识,他们在写作实践中能够选取擅长并契合自己情性的文体,沉潜其中,苦心经营,创获颇多。于诸多文体中,宁夏民族文学凸显实绩的依然是小说、散文、诗歌三大类,可以说,这些作品不仅丰富了宁夏当代文学格局,其中一些精品力作亦为当代中国文学增色不少。2020年宁夏民族文学创作呈现出一些基本特点:数量上,丰盈繁盛;风格方面,则于适度有为中有所变化,显现出新鲜别致的一面。
小说:历史、众生与意蕴
作家石舒清的文学写作长期以来深深扎根于宁夏西海固这片土地,他以文学的方式紧紧地厮守着这片故土,并与之建立起一种持久的、血肉般的精神联系,这已经成为石舒清在中国文坛上的特色。近几年,石舒清的创作发生了变化,开始转向历史小说写作。2020年是宁夏海原大地震100周年,石舒清发表了长篇小说《地动》,以为纪念。为完成这部作品,他曾花费数年时间,一面搜寻资料,访谈故旧,一面构思、写作。“地动”一词,系海原当地方言,意同地震。海原大地震是20世纪人类史上一次极惨烈的灾难。作家在处理这一历史事件时,着重于描述震前、震后的日常生活,于平淡的生活底色上,表现了地震这种极端情境,令读者于不知不觉间恍如置身其中。小说在结构及描写上,大小相宜:自其大者而言,关涉了国际、国内的反应;自其小者来说,甚至细微地刻画了遇难者那被尘土覆盖了的面容。石舒清写地震,实则亦是写人性。要而言之,于极端境地中,人性之善愈益单纯、坚定,人性之恶亦尽情展露。小说以别致的构思以及感人的艺术表现,为当代文学提供了一份借鉴。
作家了一容多年来致力于短篇小说的创作,且以往的小说中有一种“正义的火气”。这种风格的形成有迹可循:他早年在外飘泊,备尝艰辛,这种苦涩反使他倾心于对真善美的追求,笃信人性向上,并且坚定了一种信念,即只要执着付出,小人物何尝不能接近心中理想?而近些年,了一容的作品开始呈现出笔调从容、轻松,且不乏幽默或讽刺意味的风格,新作短篇小说《群众演员》就属于此类作品。小说中的主人公一心要做一个演员,他一边做点小生意,维持生计,一边留意演出机会,常常为演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抛下生意,毅然前往。小说结尾,主人公又一次抛下生意,赶赴一处演出地点。其乘坐的火车于夜色中前行,漆黑的四周闪烁着几点灯火,在主人公心中,这像极了海上的“灯塔”,让他感觉分外亲切。这里暗含着一丝寓意:像主人公这般寂寂无名的陪衬角色,如此真诚地倾心于艺术,近乎舍身一般地付出,焉知其将来前景不会“豁然开朗,一片生机”?了一容叙事老练,他将故事的速度、节奏调适得自然而然,张弛有度,情节终了,有余味在焉。
于小说文体上坚持探索的,还有青年作家马金莲。就目前创作现状观察,马金莲主要勤于中篇写作,2020年出版了中短篇小说集《我的母亲喜进花》。作品以平实的文字将个体的经验和乡间故事转换为充满温情的文学表达,描绘出一幅当代乡村的众生百态图。马金莲本年度还发表了一部短篇小说《化骨绵掌》,细致描画了主人公女性意识的觉醒。马金莲的小说从题材及内容上,显示出一个面向:关注并思考的是女性命运的相关话题。
散文:现实、乡土及方物
女作家阿舍在注重小说写作的同时,也重视散文创作。自2018年至今,阿舍已出版《流水与月亮》《我不知道我是谁》《托尔斯泰的胡子》3本散文集,显示了其在散文写作上的实力。2020年,阿舍又发表了近5万字的长篇散文《14病室》。在14号病室这个小小的房间里,病人和家属们的身影交织重叠,他们的人生或者命运也在此不经意地演绎和透露。这篇非虚构作品是作者历经多时深入医院而写出的作品,悲悯中具有一种强大的震撼力。阿舍的散文,既有形象的细节描写,也充溢着理性思辨的色彩。
女作家马慧娟一直以来以书写乡土散文、西海固移民风貌见长。马慧娟出身农家,她笔下的农村景致——土地、庄稼、动物甚至包括风声、鸟鸣,显得灵动、鲜活。散文《风从村庄路过》构思新巧、笔致轻盈:风,长了脚,这不新奇;风,长了眼睛,也不稀罕。让人感觉新鲜的是,长了脚的风竟然边“走”边“看”。它先看到的是一片荒滩上,新起了一幢幢新房子;又看到了一片片速生杨树林,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挡了一下风的脚步;风没有停下来,继续前行,发现一个年轻小媳妇养了几百只鸡……风慢慢停下来了,原来春天到了,一树又一树的桃花杏花“争着抢着灿烂”。在马慧娟的笔下,风是一个有着灵动特质的意象。
值得提及的是,青年女作家白鸽多年来致力于散文诗写作,创作颇丰。在《自然之诗》《山与桃花》《月亮山记忆》等篇章中,天空、大地、山野、清风、树木、花草,皆具备了灵性甚或神性,如“万物有清澈的眼睛”。而杨继国散文集《灵性高原》,则书写了西北高原的方物风习,让读者历历如在眼前。
诗歌:意象、意境及思辨
2020年,宁夏诗人马占祥以诗集《西北辞》荣获第十二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显示了其诗歌创作的实力。马占祥在诗歌创作方面,业已形成个人风格,本年度发表组诗《山花开》,共计12首。花朵、河流、风、箭杆杨等,诸如此类自然景物,经过诗人的情感浇注,成为独立的意象,于诗歌系统中自由游弋、选择、组合,如花朵跑到山上“躲起来”,风“怀藏着云朵”,山顶上的草芥也会向着高处“喊叫”……种种意象组合,不只是为了表达诗人的思想,也使这些活动的意象最终构成了诗歌的意境。
这一年,诗人单永珍的诗歌创作发生了一些变化。或许,这与中年的沧桑感有关,诗人更多地将自己作为思辨对象。2020年单永珍发表的几十首诗作,均冠以“零件”之名,意为零碎、零散的思考,且全部对准了内心世界:人到中年,知己之老、丑,恰如大贤老子所言,“自知者明”;经历人间半世,想写些“辽阔如墨”的诗句,却怎么也写不尽“一个人的细节”。那些思辨爽利快意,又不无伤感。
青年女诗人查文瑾本年度发表组诗《隐身之雪》,亦属思辨式写作。作者在诗中写道:屋后草丛里,一只花喜鹊正对着一簇曼陀罗花发呆,而“我”则对着花喜鹊发呆,“我”不觉间代替了它思索,最后,既非“我”,亦非“它”,那又会是谁呢?诗歌在幻觉中亦不乏理性,内蕴着至深意味。
青年诗人马骥文是一名在校博士生,他的诗作《回形楼梯》荣获2019年度“十月诗歌奖”。2020年,他的组诗《夜操场》抒写了校园生活:于狭小“陋室”听窗外雪声,也成了“必修的功课”……有时候,为了诚实,突破平庸,便甘做一只“苦苦寻求的笨熊”。诗人以绚烂的诗句表达精致的烦恼,正是象牙塔里特有的色调、必经的阶梯。
(编辑:张雪娥)最新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