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来时,满眼都是树啊!叶子浅绿的是白桦,灰绿色的是俄罗斯杨,还有买地师傅他们叫的“野山杨”,远望一片墨绿的是松树。
可可托海,哈萨克语“绿色丛林”的意思。我对买地师傅说:“你们真会起名儿,多好听的名儿啊!”买地师傅说:“这是我们爷爷的爷爷叫下的。”
最好看的还是白桦,挺拔高大,气度不凡,分明是森林中的伟丈夫!
多漂亮啊!银白色树干上的“大眼睛”真是楚楚动人!看一眼,记一生。
不知不觉,秋风已掠过原野,霜花落地。桦树的叶片变成了金黄,涂抹了太阳的光泽。野山杨的叶子渐渐变成了红色,霜重色愈浓,真是“霜叶红于二月花”。只剩下松树,依然泛着绿意,只是多了几分苍然。
世界真奇妙。在一片舒缓的草坡上,两棵高矮差不多的树紧紧相依。秋风轻拂,絮语沙沙;夕阳晚照,相守相随。这是可可托海最动人的风景:夫妻树。绿衫是松,黄袍是桦。桦柔情似水,松俊朗挺拔。啥时间缠绵得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有了彼此的依偎,天地间不再孤独。东起的朝霞把你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那我就靠着你;西落的斜阳把你的影子画得很长很长,那我就扯着你。大地山川,无论什么事,都有它发生、存在的缘由。随日月走过四季轮回的夫妻树是要告诉我们,世间还是有在天比翼在地连理、地久天长海枯石烂的真情;还是说,可可托海秋天里演绎的那场爱情,你猜中了开头,却猜不出结果。
山阴的积雪还没褪尽,河畔桦树泛绿的枝条上已见大大小小的叶苞。
伊雷木湖的又一个春天走近了。
若隐若现,晨岚渐渐散去,远远望见一人迎面走来。及近,腰挺背直的阿依达尔汗前辈声如洪钟:“老朋友,缘分有,连上三天一个地方见呢!”
85岁的老人,眉宇间英气不减,灰蓝色的眸子依然是可可托海雨住雪后般的清澈。
阿依达尔汗·恰勒哈尔拜(可可托海“矿一代”,哈萨克族挖掘机手):
自己的家园我们不会离开,爷爷在这儿,爸爸在这儿。这儿是阿尔泰,这儿是可可托海。爷爷羊鞭子甩上,夏牧场,冬牧场,阿肯弹唱,冬宰。转场路上,驼峰两边有巴郎子、羊娃子。
我在可可托海长大,羊鞭子放下,钢钎、大锤拿上,围着大坑子转了一辈子。结婚、生娃娃,汗水、石头,养家糊口,最后也去了库儒尔特(位于可可托海镇东北的矿场)呢。
我向阿依达尔汗前辈辞行时,老人家送我一首诗,“给你说过,我没有上过学。河滩边上捡了一本哈(哈萨克)语写的爱情诗,晾干,自学”。
一个跟在羊屁股后面甩石头的牧童,为了吃饱肚子流落可可托海拣石头的少年,成长为矿山挖掘机手、推土机手的阿依达尔汗·恰勒哈尔拜的心声——
晨光映照雪山
松林尽染
山花绽放时
额尔齐斯浩荡
矿厂红顶白墙
袅袅炊烟
牧羊人出牧时
矿工已下天井
孩童们晨读响起
山林百鸟争鸣
冲击钻响起时
“解放”满载希望和矿石
我的可可托海
三号坑里有家的故事
“两弹一星”誉满天下
也有我一份努力
(编辑:文静)最新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