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阎雷(右)在云南元阳拍摄。贵州人民出版社供图
1979年,当中国向世界敞开大门时,我好像预见到自己的一场有关中国的旅行,让我敞开自己,接纳远方的他者;让我心甘情愿地将自己——无论身体还是灵魂深深浸润到那个广袤而伟大、生活着世界四分之一人口的国家当中。16岁时,我就下定决心要活出一副不同的样子,要用我的生命去努力,在不远的将来,为中国这个“巨人”绘制一幅肖像。
在多次抵达这个“中央之国”的四端之后,我最终发现了对其文化的热爱。对于用色彩缤纷的图片来让人们了解这一文化,我总是充满渴望。我所依据的是自己的亲身体验,刻意与西方人和中国人所写的报道保持距离,好让现场留给我鲜活的印象,能够为我的内心注入新奇,让我学到另一种思维方式,而不囿于某种新闻和摄影风格,并分享当代中国的激变所掀起的“巨浪”。我所依赖的是时间,是努力,是旅行,是一遍又一遍地去看,去发现更多,同时抓住一切机会按下快门。
1988年,一位中国导演朋友和我聊起侗族这个民族,他们居住在广西、湖南和贵州的群山之中。在冒险和探索精神的召唤之下,我立刻被吸引。那个年代,在西方世界还没有任何关于侗族的资料和研究,连“侗族”这个名称都无人知晓时,这激起了我的好奇心。那时我在中国做了一些调研,但是收获寥寥。我下决心到侗族人那里跑一趟。
侗乡之行一波三折,要熬过路途艰险的漫长一天,才能抵达广西北部的三江县古宜镇。我们从那里开始沿山路周游,最终抵达各个著名的木建村寨。当时,中国的春节即将来临,我们也从古宜镇的程阳八寨展开了探索。那里有整个侗乡最大的风雨桥——程阳永济桥,桥长超过80米,桥上有5座桥亭。看到这一建筑奇迹,我们几乎高兴得落泪。大风雨桥附近有个全木制建筑的寨子,保存完好。寨子围绕一座绝妙的鼓楼而建,从古至今,每当遇到重要事情或重大节日,村民们都在那座鼓楼里集会,或协商、或庆祝。当地居民看到我们带着一身“神秘器材”,感到非常惊奇。有些人会说一点普通话,鼓起勇气提问:“你们从哪里来?”“法国”这个答案让他们一头雾水,不过当我们解释那是一个在一万公里之外的国家时,他们都异口同声地回答:“噢!那你们应该很累了,坐坐吧。”人们习惯性地为我们拿来不到20厘米高的小凳子。
我们受邀去一个侗族家庭吃年夜饭,席上很快响起了歌声。多声部的歌声在黑夜里传唱,令我们赞叹不已。侗族人拥有多种歌曲,据说有40多种不同的唱法,这个没有文字的民族通过歌曲来展示丰富的文化,来点缀日常生活。侗族人的生活就这样被歌曲注满,以至于这片地区被称为“歌海”,这种基于歌唱的生活和文化十分独特。
2018年,我重游广西侗乡,三江已经变成了一座现代化都市,拥有多家非常好的宾馆。一条高速公路直通城市,并且还在继续建设中,准备横贯侗乡。经济发展冲击了原本隐居山中的侗族文化,这也是一件好事。如今,侗乡哪里都通了电,有电视、互联网、手机、汽车,侗族人连接上外面日新月异的世界。
就如同探索侗乡一样,多年来,我学会了去了解、去观察以及去仰慕中国这片土地上的伟大文化。而今,她比历史上的任何时候都更富有生机,我探索中国的热情也始终未曾减少,反而与日俱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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