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龟兹,似乎有道不完的话题。它如丝路上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塔里木盆地北缘丰饶的土地上。龟兹,自汉代起就是我国西域的政治经济军事重镇。《汉书·西域传》载“龟兹国,王治延城……南与精绝、东南与且末、西南与扜弥、北与乌孙、西与姑墨接。”自此,有关龟兹的记载不绝于中国史籍。这里不仅留下了郑吉、班超、吕光、高仙芝、封常清等威震西域的名臣名将的足迹,鸠摩罗什、佛陀耶舍、玄奘、慧超等高僧也曾在此讲经说法,还有苏祗婆及许多没有留下名字的音乐家、舞蹈家编曲歌舞于王宫、佛寺,而龟兹王城更是活跃于丝路的粟特商人进行丝路贸易的重要中转站。
正如北京大学教授荣新江在《龟兹石窟题记》一书序中所述,“龟兹石窟成为我们追记东西文化交流、龟兹历史文化、佛教美术融会贯通的最佳场域。克孜尔石窟、库木吐喇石窟、克孜尔尕哈石窟、苏巴什石窟、森木塞姆石窟、玛扎伯哈石窟……这些点缀在当年龟兹境内的一连串文化瑰宝,为新时代的学术研究提供了无尽的宝藏。”
龟兹保存着公元4—14世纪西域最大的物质形态文化遗存。西域南道以地面佛寺为主,石窟寺则集中在北道,分布于龟兹、焉耆、高昌、哈密及喀什等地。佛寺易毀,石窟相对坚固,还能保存下来不少,因此非常宝贵、难得。这其中,龟兹和高昌地区遗址规模较大、保存相对较好,而尤以龟兹洞窟数量最多、规模最大、内容最丰富,因此对这一地区资料的全面调查与释读研究,就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在龟兹石窟研究所基础上于1985年成立的新疆龟兹研究院,保存有丰富的吐火罗语材料,是目前国内最为集中的收藏单位。吐火罗语是西域古代先民曾使用过的一种语言,自1908年被破译以来,其研究历史已逾百年。吐火罗语文献与佛教文化密不可分,因此这一领域的研究者,不仅要受过印欧比较语言学的方法训练,更须具备印度学乃至各种古代西域语言文字的知识。季羡林先生是我国攻读和研究吐火罗语的先驱,他曾在德国哥廷根大学师从吐火罗语研究事业的开创者西格教授,是我国能够熟阅精研吐火罗语写本的唯一学者。
前贤已逝,期待来者。
上世纪90年代开始,新疆龟兹研究院对这批吐火罗文资料开展了初步整理、释读和研究工作并取得了不俗的成绩。近20多年来,研究院在学术带头人赵莉和资深研究员霍旭初及其同事的共同努力下,在有关石窟的考古调查方面,更是上了一层楼,陆续刊布龟兹地区几大石窟的内容总录,为相关学者开展进一步合作研究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2009年,由荣新江教授牵头,新疆龟兹研究院、北京大学中古史研究中心、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西域历史语言研究所三方共同组成项目课题组,系统地调查、整理、研究龟兹地区石窟题记与现藏出土文书。
机缘也巧,当时适逢两位专攻吐火罗语研究的年轻学子庆昭蓉和荻原裕敏陆续毕业,并分别受邀至北京大学历史学系博士后工作站与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西域历史语言研究所工作,这样就为三方合作研究现存龟兹石窟题记提供了绝佳机会。庆昭蓉、荻原裕敏作为此项目的主力队员加盟其中,2010年,项目正式开始。
一方面需要付出体力和时间进行考古学调查(有关石窟题记的田野考察),课题组成员跑遍了龟兹地区石窟大大小小的洞窟;另一方面是大量案头资料的整理、比对、研究工作,其中甘苦,可想而知……经过课题组成员10年的不懈努力,这部凝聚多人心血的沉甸甸大著终于面世。
全书共分三卷:题记报告篇、图版篇、研究论文篇。
在首卷“题记报告篇”中,严谨的编者将龟兹的历史背景,从各国探险队到龟兹石窟研究所的相关研究以及对现存龟兹的龟兹语资料、相关遗迹都一一作了梳理,甚至调查方式与编号、录文体例也都作了详细说明,并按顺序把克孜尔石窟、库木吐喇石窟、克孜尔尕哈石窟、森木塞姆石窟、玛扎伯哈石窟、苏巴什石窟、亦狭克沟石窟所有能找到的题记——其所在石窟位置、属于何种语言、是涂刻还是墨书、现状如何、题记内容等,逐一罗列标记出来并尽可能做了释读,可谓细致入微,极具权威性。
在二卷“图版篇”中,编者用高精影像仪器对首卷中所列题记进行了高清图像记录,资料照片标记了重要题记的位置,对于部分模糊的题记,也以描线、涂色等方式让字迹显现,为若干年后因时间流逝造成题记漫漶不清或消失,保留了珍贵的第一手资料。
第三卷“研究论文篇”,收入论文20篇,旨在展示不同学者基于石窟题记展开的工作,包括北京大学朱玉麒教授撰写的《清代西域文献中的龟兹石窟》、新疆龟兹研究院赵莉、台来提·乌布力联合梳理撰写的《新疆龟兹研究院藏吐火罗语文字资料研究概况》等。庆昭蓉和荻原裕敏两位学者对龟兹石窟现存题记中的龟兹王、吐火罗语文献所见佛名系列及吐火罗B语词汇中透露出的龟兹畜牧业信息进行了解读。这些多年来沉寂于洞窟、被人们视为天书、惟少数学者能少量释读的古文字,如今终于找到了能逐渐复活它们的人……
语言学家、汉语大词典出版社编审徐文堪说:“本书问世,其学术意义极其重大,将会改变中国龟兹学和吐火罗学的研究面貌,由原来的跟跑转变为领跑。我相信这批蕴含丰富学术价值的材料的系统整理出版,必将会对西域文史,尤其是龟兹古代文化的研究给予极大的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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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石建杭)最新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