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进寨,就闻到空气中散发着熟透的醉人气息,人几乎是一路踉跄着爬上高高的山巅。晒场上,大娘正在收粮食,偏头一见我,就乐呵呵道:“姚同志你来得正好!”碰上了什么喜事吗?
大娘端起撮箕,苞谷哗哗响箩篼,直起腰,甩把额上汗珠,笑道:“尝新!”
夕阳西下,霞光万道,木楼上如敞开天窗般亮堂。苞谷提子骑梁耀眼,一排又一排,似晾晒的金条。本就瘦小的大爷,掩没在苞谷堆之中,如丢在金沙丘里的一粒小小瓜子壳。
大爷盘腿坐在这“金窝”里捶苞谷。我走拢去:“大爷,捶吗?”我记得往昔苞谷脱粒是用手搓的。有条件的地方,已用机器脱粒。
大爷头也没抬,自顾捶打:“手麻痛了。”就“梆”的一木棰扎下,苞谷粒金星般飞溅开去,又被四周的苞提金墙反弹回来,“哔哔叭叭”闹亮楼板。
我勾腰捧起一把,黄灿沉甸,全像牛牙:“安逸!”
“是呀……今年得了一手!”大爷满脸皱沟溢出内心欢喜,又扎下了木棰。
大娘家是我联系的五家贫困户之一。其子病逝,媳妇外出务工……
鸡们在地上捡食散落的苞谷粒。平时的土鸡蛋,我都帮大娘“代销”,若说我买,她死活不肯收钱。
我转去屋后猪圈。两间猪圈静静地安睡着四头大肥猪,毛光色华,仿佛那油水已溢出皮外。老人用传统的办法喂养,一天三餐,柴火煮熟。听见脚步声,几头猪翘嘴“哄哄”与我打招呼。
每次来大娘家,我都要到猪圈驻足观看一番。今年非洲猪瘟肆虐,它们却连喷嚏也未打一个,令人惊奇。大概是远离闹市,空气新鲜的缘故吧。
大娘也来到我身旁,依栏笑说:“你家陈腊肉都吃不完,今年我留这头……”
我望着大娘疑惑不解。年初就说好:杀年猪,我买一头,我的两家亲戚合买一头,我的几个文友也认购一头,余下一头老人自用。怎么要变卦吗?
大娘说:“我留下这头也想卖。孙子今年读大三,明年孙女又要高考,今后用钱的地方多!现在趁我们还做得动,运气又好,多存点钱,把他两兄妹供出大学!”
敬佩老人的精打细算,我也释怀了。我的一帮初中同学听说我在扶贫,早就想“霸占”我预定的那头土猪,刚好可以满足他们的要求。
大娘笑了:“那我明年再多喂几头!”
我和大娘粗略算了一下她家的年收入:1万斤苞谷可卖1.2万元,4头大肥猪能卖4万元,再加上老人割漆等其它进项,收入可达6万元,超出历年最高水平。难怪大爷大娘高兴!
晚饭时,锅碗里都是今年刚打下的新收成:新苞谷磨面煮的苞面饭,香喷喷;新黄豆磨浆煮的菜豆腐,甜爽爽。我早已馋涎欲滴,吃了一碗又一碗,吃得汗流满面。真是满嘴留香,久久回甜。
(编辑:张雪娥)最新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