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听过一个小故事。
深秋,柿子丰收,果农忙着采摘。但是,直到冬季,树上还留着一些熟透的柿子,看着非常可惜。难道是摘不到?当然不是。“绝对不能摘完,得留点给鸟儿吃!”果农揭开了谜底。
原来,每年冬天,鸟儿都会迁徙到此筑巢栖息。有一年,天气奇冷异常,鸟儿因找不到食物,饥寒交迫,冻死了一大半。次年春天,一场突如其来的生物灾害让果农们措手不及:毛毛虫爬满了枝叶,疯狂地啃食一树新绿。从此以后,果农们吸取教训,采摘柿子时都会留一部分在树上,作为鸟儿过冬的食物。
果农善待鸟儿,鸟儿感恩人类。这个故事让我想起一个美丽神奇的地方。
这个地方,就是湖南的通道侗乡。
行走在通道的村村寨寨,能够感受到不一样的友善、和谐、美好与欢愉。持续不断的新发现和新感动,会让人慢下来,停下来,歇下来,陷入思与不思的游离状态。
每到一个村寨,我都会去当地的井边走走瞧瞧,看看是古井还是新井,是在利用还是被闲置。
芋头古侗寨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现存大量的明清建筑和人文遗产。寨子后方的山脚下,就隐藏着一口古井。如果不留意,你很难发现它,因为路基比古井高了许多,井上还盖着一座简朴宁静的亭子。古井的四方井壁都用青石板砌成,在流年的浸润下更显玉洁冰清。井水清澈无声,滋养并见证了芋头的朝暮炊烟。井旁石碑刻印的“乾隆五十年”字样依稀可见,铭记着挖井人的艰辛与功德。
我伸手抓瓢,想饱尝渴饮一番。井沿上放着好几件舀水工具:白瓜瓢、葫芦瓢、竹筒瓢、碗、杯子。我选了把竹筒瓢,连喝三筒。
甜,爽,清心。
坪坦侗寨的普济桥头,也有一口古井,叫状元井,井上也盖着小亭子。古井临河,清澈见底,没什么杂物,青苔极少。地面与河面几乎平齐,却仍有汩汩溢流注入河中。由此可见,此水并非渗漏的沙泉,而是源于地层深处,水质想必不错。
这时一位大嫂挑着木桶过来打水,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白瓜瓢,抖洗挖空的内壁,然后才舀水入桶。她挑起满满两桶水,往寨子里走去,不时有几滴水溅洒在石板路上,晶莹闪亮。她的瓢却遗落在井边。
“喂,你忘东西了!”我连喊几声,没有回应。我俯下身来,用她的新瓢舀水来饮,白瓜的清香通鼻润肺。
途经阳烂侗寨时,在新修的通道至广西三江的公路右侧,人们树起一栋纯木结构的建筑,尚未盖瓦,3个村民跨坐在梁上敲敲打打。停稳下车,坡坎里又见一口长方形的井。井虽然整修一新,但看得出有些年头了。我从车上取了塑料桶打水,井边,放着4个水瓢。
高步侗寨的村口,有亭,有井。说是井,其实是个水缸。青石板砌成的长方体,立于亭子右侧一角,人站着即可瓢饮。亭子的三面护栏上都挂着水瓢和杯子。当地人讲,这口井枯季不枯、雨季不浊,逢年过节都有人前来上香祭拜。
类似井边放水瓢的现象,在通道侗乡随处可见。旧时,田间地头、寨里路边,遍布井亭、凉亭和福桥,柱子上都会挂上几双草鞋,供南来北往劳碌奔波的人换取。如今的通道,取名“红军井”“红军亭”“红军桥”的公共设施,到处都是。虽然现在很少挂草鞋了,但斗篷、蓑衣等随时可取的生产生活用品,仍十分常见。
我发现,无论是在漂亮的风雨桥还是简易的小木桥上,都会看见捆着红布条的新木料,这是村民悄悄捐赠的。冬天的鼓楼总是温暖如春,里面的火塘从来不缺柴烧,因为大家深知“众人拾柴火焰高”的道理。
庄稼是自己种的,留一点给别人收割,这与留几个柿子在树上、在井边放个水瓢、在亭子里挂双草鞋,异曲同工。
懂得帮助和分享,懂得给予和感恩,是一件多么美好和快乐的事。放一个水瓢在井边吧!让山泉水的清甜,潺潺流过心间。
(编辑:闫若之)最新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