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名称:凌家滩玉版
年 代:距今约5000年(新石器时代晚期)
体 量:长11.4厘米,高8.3厘米,最厚1厘米
出土地点:安徽省含山县凌家滩遗址
收藏单位:故宫博物院
这块凌家滩玉版有可能承载着5000多年前中华先民的原始哲学思想;而文献记载中始创八卦的伏羲留存在南方民族中的神奇传说,又隐现着远古中华大地上各族群文化交流的深度和广度。
神奇的玉版
凌家滩遗址发现于1985年,1987年5月进行了第一次试掘。在这次试掘中开了4个5×5米的探方,而在墓葬M4中便发现了这块玉版。这块玉版出土时,并非孤零零地躺在墓葬中,而是夹在一只玉龟之中。凌家滩遗址玉龟和玉版的出土,引起了学术界的高度重视。中国著名国学大师饶宗颐先生曾经撰文写道:“这是中国考古学革命胜利的成果,也是历史里程碑性的发现”。玉版之上刻绘了复杂而精妙的纹饰:主体为两个同心圆,圆中心雕刻着一个十字形的八角纹,大小圆之间刻绘八个“圭”形,在大圆之外的玉版四角位置,又分别刻绘着一个“圭”形纹。
▲凌家滩玉版局部纹饰。
▲凌家滩遗址中与玉版同时出土的玉龟。(图片来源:含山县人民政府官网)
如此复杂的图纹,代表着什么?
有学者分析:玉版最中心的八角纹有可能代表太阳,两圆之间的八个“圭”形纹代表八个方位,玉版四角的“圭”形纹表示四维。四维和八方,即《史记·龟策列传》中记载的“四维已定,八卦相望”。学者由此推断:凌家滩遗址的玉版,其纹饰有可能是表示四时历法的原始“八卦图”。
中国最早的城市之一
中国最早的城市在哪里?凌家滩遗址给出了一个答案。
位于安徽省含山县的凌家滩遗址,距今5800年至5300年,是目前长江中下游巢湖流域发现的面积最大、保存最完整的新石器时代聚落遗址,被认为是中华五千年文明的重要源头之一。随着考古发掘的不断开展,它一点点地被揭示出清晰而深厚的城市内涵。
凌家滩遗址显示出了初步的城市规划格局:
▲凌家滩2020-2022发掘位置图。(图片来源:文博中国微信公众号)
第一区域是部落居住区,房屋带有明显的规划和布局设计痕迹,并出土了大量陶片等生活遗物;
第二区域是广场祭祀区域,用于部落会盟、祭祀、集会等活动,也是部落首领的宫殿所在地。广场中心出土了一口红陶土块砌成的水井,据地质专家考证,这口水井是中国目前发现的真正意义上的最早水井,是具有祭祀意义的“圣水”井,由此可见,这片广场区域是凌家滩古城的政治、军事、文化中心;
▲凌家滩墓葬祭祀区航拍画面。(新华社记者 张端 摄)
▲凌家滩遗址祭祀坑全景。(图片来源:文博中国微信公众号)
▲祭祀坑出土最大石钺。(图片来源:文博中国微信公众号)
▲祭祀坑出土最大玉璜。(图片来源:文博中国微信公众号)
第三区域为大型墓葬区,中心设有祭坛,并出土大量玉器、石器、陶器等陪葬品。此外,此区域还发现了石墙等建筑遗迹。
凌家滩遗址还出土了3000多件玉礼器、石器、陶器等,尤以精美的玉石器著称于世,如玉人、玉鹰、玉龙、玉龟、玉版等,其精湛的工艺水平令人叹为观止。其中的浮雕玉人,第一次展示了原始人完整的外貌特征;玉人帽饰、配饰等,体现了当时人们已掌握较为先进的纺织技术,形成了较为时尚的服饰文化。
▲凌家滩遗址出土玉人。(图片来源:含山县人民政府官网)
▲凌家滩遗址出土玉鹰。(图片来源:含山县人民政府官网)
2022年,当北京举办冬奥会时,其奖牌“同心”的背面就采用了凌家滩遗址出土的双连玉璧样式,设计出圆环加圆心构成的牌体。
▲凌家滩遗址出土玉质双联璧与北京2022年冬奥会奖牌。(图片来源:含山县人民政府官网)
考古专家认为:凌家滩遗址与周边数个小聚落群体构成了众星拱月式的社会结构,中心与周边的等级分化十分明显;生活在古城中的人们手工业发达,具备了城市文化内涵,是迄今考古发现的中国最早的城市之一。
伏羲与八卦
凌家滩文化与辽宁红山文化、浙江良渚文化并称为中国史前三大玉文化。凌家滩玉礼器反映了5000多年前中华先民的思想与智慧。这块夹在玉龟之中的玉版,尤其能代表凌家滩玉器承载的幽深哲理。
上古传说认为,《周易》和《洪范》来源于河图、洛书。传说伏羲时代,有龙马从黄河出现,背负河图;夏禹时代,有神龟从洛水出现,背负洛书。《周易》载:“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凌家滩玉版的四角和八“圭”图形,让人联想到四象和八卦概念。因此,玉版上的纹饰有可能表现的是远古的洛书和最早的八卦图形。
在中华大地上,伏羲创始八卦的故事广为传颂。约成书于战国时期的《易传》作了最早的记载:“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作为中华民族的第一位人文始祖,伏羲的形象也留存在我国南方地区许多民族的远古记忆中。有意思的是,伏羲女娲兄妹成婚并在大洪水中生存下来繁衍人类的传说,成为西南地区各民族的一个重要神话母题,在不同的民族中被置换成为各自的祖先,以不同的版本广泛流传。
▲伏羲像。(图片来源:《历代古人像赞》[明]朱天然 绘,文物出版社,2018年。)
由此,从凌家滩的玉龟玉版,到伏羲始作八卦的记载,再到伏羲女娲兄妹成婚的各民族传说,这一条轨迹又体现了中华民族在形成发展初期,各地区各族群文化交往交融的深度和广度。
(文章编自:四川民族出版社《何以中华:一百件文物中的中华民族共同体历史记忆》)
作者简介:
郑茜,中国民族博物馆副馆长。近年来主持“‘中华民族形成发展史’实物表征体系研究”“民族文物价值体系建构研究”等课题,提出“中国博物馆人类学”学科建设构想并构建研究平台,引进并主编“博物馆人类学经典译丛”;始创“中国民族志电影双年展”与“中国民族影像志摄影双年展”系列工程;牵头策划组织《何以中华——一百件文物中的中华民族共同体历史记忆》《传统@现代》等精品展览;出版《中国民族与宗教》《边缘叙事》等专著。
周玉州,中国民族博物馆馆员,2018年获得中央民族大学历史文化学院中国少数民族史专业法学博士学位,具有美术史学和民族史学等多学科交叉学术背景,目前主要从事中华民族形成发展史实物实证及相关展陈研究工作。
监制|顾群 杨新华
统筹|刘佳 胡俊 康坤全
采写|郑茜 周玉州
制作|寇佳羽
(编辑:马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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