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时间赛跑——须弥山石窟修缮记
来源:宁夏日报 发布日期:2022-04-26浏览(10)人次 投稿收藏

  4月,固原市须弥山,桃花灵秀娇艳。

  端坐于半山腰的5号石窟须弥山大佛被脚手架和绿色安全网遮得严严实实,窟檐抢险加固保护工程正在进行中。相国寺内布置了水害监测的仪器,正在进行水害治理前期勘察研究。

  须弥山石窟自北魏始凿之后,历朝历代都会对其进行一定程度的修缮,以期延年益寿。除去西魏、北周、隋唐各代大规模营造,须弥山石窟在宋、明、清各代都进行过不同程度的修葺重妆。

  新中国成立至今,已有多次对须弥山石窟抢险加固的工程。这才使其在历经刀光剑影,见证朝局动荡后,依然秀骨清相,富丽华美。

  1984年,须弥山石窟迎来首次加固整修保护工程,后经多次修缮,2020年4月开始,须弥山石窟再次启动“全面体检”“闭关治疗”,修复壁画,加固窟体。尽管经历的时期不同,但须弥山石窟都在做着相同的一件事——。历代的修缮与抢险加固就是为了让须弥山石窟保存更久。

  ■ 历代均有营造修缮

  山风呼啸,松涛阵阵,丝绸之路上的驼铃声仿佛又在石门关响起。

  约公元3世纪,源于古印度的石窟艺术沿着丝绸之路传入中国,须弥山石窟就是中国石窟艺术史上两次高峰时期的经典之作。

  固原,在历史上是西北军事重镇,也是丝绸之路东段北道上的重镇,更是文化融合的交接带,须弥山石窟艺术就是其最具代表性的文化交融价值体现。

  须弥山石窟是在北魏局势动荡中诞生的。北魏所开凿的石窟,窟室多为中小型窟龛。造像面目清瘦,透露出秀骨清相之美。北魏迁都洛阳之前,造像多为身着圆领窄袖的胡服,迁都之后,造像多改为身着中原宽袍大袖的服装,这是北魏孝文帝服饰改制对须弥山石窟造像艺术创作产生的影响。

  到了北周时期,“抚导乡里,甚得民和”的柱国大将军李贤镇守固原时,须弥山开凿石窟最多,造像多显姿态优美、面容安详、雕刻之精美、规模之宏大,须弥山的石窟造像也就成规模地发展起来。

  与龙门石窟开凿在平展峭壁不同,须弥山石窟百余大小的石窟依山傍势,或临川而开,或雄立山巅,或蔽于山凹,各时期的洞窟分区开凿。

  隋唐时期,须弥山石窟不仅开凿的窟室数量多、规模大,而且雕凿技术也更加娴熟。第5窟是一个大龛内凿出的一尊高达20.6米的弥勒佛坐像,一只耳朵就高达4米,雕凿手法丰满圆润,衣薄透体,自然流畅,显现出世俗化的人文特点。

  宋、明、清等朝代继续营造修缮,如今,须弥山石窟仍存有宋代造像题记碑刻“绍圣四年三月二十二日收复陇干姚雄记”“崇宁癸未”。这些大大小小的石窟,从古至今不断重塑修缮,因此才形成风格各异的须弥山石窟群像。

  须弥山石窟的建造历程,是固原古代经济、社会、文化繁荣发展的象征,更见证了中外文化交流融合与创新发展。

  ■ 石窟祸福相依

  须弥山石窟,见证过王朝霸业的辉煌年代,也曾遭受过岁月的风雨洗礼。

  1920年,海原发生里氏8.5级特大地震,波及范围很广。须弥山石窟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洞窟坍塌,壁画剥落,造像皆是残垣断壁,几近消亡。值得庆幸的是,地震虽造成塌方导致石窟掩埋,但也减少了石窟与外界的直接接触,大佛寺及相国寺才得以完好保存。

  在时间的洪流中,自然灾害对石窟产生的损毁无法预料,但是,石质文物的自然特性也不同程度地损伤了须弥山石窟。

  须弥山石窟开凿在地质新生代早第三纪始新世的沉积岩上,由于山岩为中粗粒砂状结构,因此更易遭受风雨的侵蚀,特别经不起雨水的冲刷,遇水浸泡极易风化剥落。随着时间的推移,岩体的裂缝会越来越大,渗水量增加,严重时可导致洞窟的溃塌。

  近年来,须弥山石窟风化程度不断加速,这种风化多因岩体内的陈年积水逐年下沉,导致造像受损。目前,须弥山石窟中许多北魏、西魏、北周及隋唐时期的造像雕刻品、题记等,除被地震坍塌石块砸毁损伤外,大部分都是因雨水浸淋潮解风蚀,局部或全部风化剥落,模糊不清,仅存轮廓,有的几乎无存。

  对须弥山石窟来说,成也岩质松软,败也岩质松软。由于岩质松软,便于开凿和雕刻,造就了须弥山石窟的壮阔奇观;但也容易被风化侵蚀,造成石窟损毁。

  除此之外,人为破坏对须弥山石窟的损害也非常大。

  1982年,须弥山石窟被国务院公布为第二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之前,无人看护,尚没有文物保护措施,许多人曾拿着锤子、榔头砸毁这些艺术精品。

  2014年8月,须弥山石窟被国务院授予国家AAAA级景区后,游客数量开始逐年上涨,游客观赏时呼出的二氧化碳、相机闪光灯、手汗触摸墙壁等都对石窟产生了不同程度的损害。

  “祸兮福之所倚。”须弥山石窟历经千年风吹雨打,沉淀了历史厚度,增添了沉稳沧桑。

  ■ 让石窟“活下去”是文保的意义

  须弥山石窟的大美,离不开一代代匠人的精心呵护。

  1984年,文物工作者开始对须弥山石窟的加固整修工程,规模浩大。全面调查须弥山水文、地质、地震等科学信息,分析洞窟残损、病害的成因,复原本体,加固修缮,治理病害,须弥山石窟才得以重见天日。

  但是,受限于当时的技术手段与认知能力,文物工作者对晚期泥装与原石造像共存的残破部位、屋檐等,实施水泥涂抹封护。现在来看,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水泥修护的窟檐处于破碎的边缘,一旦掉落,极可能会砸到塑像,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而今,再度启动修缮和保护工程,修复壁画,稳固造像,只为恢复往日的壮阔与恢弘。

  “每上一铲泥,每补一块色,清洗一条线条,我都在与古代原州画师进行‘心灵对话’:我这样修对不对?是不是您当年的心中所想。”2020年4月14日,69岁的壁画修复专家王晓生开始谨小慎微地修缮着须弥山石窟壁画。与古代画师的心灵对话中,足可见王晓生画师的谨慎妥帖。

  从2020年4月1日开始,宁夏须弥山石窟文物管理所组织专业技术人员,对须弥山石窟的第1窟、第48窟、第50窟、第51窟中共计185.47平方米的壁画首次进行修复。

  “修旧如旧”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困难重重。文物保护是一项不可逆的工作,稍有差池,文物就可能不复存在。多年前,宁夏文物界的一位专家曾说,“我们并不追求一劳永逸的保护,因为那可能会造成对古迹一劳永逸的破坏。”文物保护也是秉持着“最小干预的原则”,要把握好合理保护的度。

  因此,须弥山石窟加固及水害治理本着谨慎的态度,科学合理开展工作。

  目前,须弥山石窟正在进行相国寺区域水害治理的前期勘察研究,中国电建集团北京勘测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项目负责人杨赫楠介绍:“我们做的工作,就好比是医生给病人看病,找到病因才能对症下药。”现在的须弥山上布置了水害监测仪器,通过瑞雷波、电阻率来监测水的渗流情况、岩石的风化程度,也是为后续的保护做好预备工作。

  只要伸手触碰,就能明显感受到窟内的湿度差异。这是因为,洞窟内墙壁的干燥程度不同,阴面的墙壁摸起来偏湿润,而阳面的偏砂质感、干燥。所以杨赫楠在目睹这一切后,又严肃地补充道:“文物保护并不是要把文物修复成从前的模样,所有的文物生命都是不可逆的,包括须弥山石窟,我们能做的,就是延长它的生命。”

  每一个文物工作者都是幕后英雄,虽是鲜为人知,却始终默默无闻地帮助历史文物对抗时间。让文物“活起来”就像昙花一现,只片刻便会消失,而让文物“活下去”,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文物保护。石窟故事的展现,并不只是壁画上的多彩绚丽,也不只是每一尊造像背后的历史内涵和文化底蕴,还有着传承至今的匠人精神。

  修葺如旧留原貌,利在当今益万年。

  须弥山石窟凝结着各个时代劳动人民的心血与精神,如今也在不断点亮让文物“活下去”的希望。就像这春日里,须弥山上盛放的桃花,似是在说:“愿自今后,每岁春来,因有繁花而不寂寞。”

《宁夏日报》(2022年4月14日 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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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石建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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