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高窟曾在大泉河谷畔的风沙深处沉睡千年。1600多年后的今天,莫高窟的佛像早已斑驳,色彩逐渐淡退,经书更是散落一地。纵有百般柔情,千般不舍,不可否认的是,它在被唤醒的那一刻,即迈向了别离。好在有着一群深爱着敦煌艺术、执着的敦煌人,他们在努力挽留着莫高窟“离去”的脚步。
到了敦煌,才知道莫高窟是不可随意亲近的。
夏季是旅游旺季,为了减少呼吸对洞窟里佛像的侵蚀,莫高窟严格限制进窟的人数,游客只能参观4个大窟,如要在一天之内看完12个洞窟,则需要提前预约。
同车30多人,只有5、6个人预约到了那8个特窟的门票,我和麻豆也在其中。可麻烦的是,我约到的是早上8点进窟,麻豆却是11点进窟,而我们的旅游大巴,中午12点就要离开。
我们决定碰碰运气。8点未到,我们就排到了等候进窟的队伍里。检票口是一个30来岁的男子,着莫高窟工作人员统一服装,白衬衫上挂着工牌。
果然,检票员拦下了麻豆。我说我们是一起的,何况中午就要离开了,能否通融一下?好说歹说,检票员只是摇头:我们每场人数都是限定的。
我说既然如此,那把我的机会让给麻豆进去观看,她回国一趟不容易,我就在外面等她。检票员依然摇头:莫高窟这么精美的艺术,你也应该看看的。说着,检票员主动拿着麻豆的票,走到一个领班模样的人跟前,嘀咕了几句,领班掏出圆珠笔,在票上写了几个字。检票员回来把票交给麻豆:行了,快进去吧,希望你会喜欢敦煌。
进去之后是一座半圆形建筑,一楼是实景演出,出使西域的张骞,发现又出卖了敦煌遗书的道士王圆箓,为敦煌而回国的敦煌研究院第一任院长常书鸿,这些敦煌史上的节点人物轮番登场,亲口讲述敦煌;二楼是影厅,全息影厅,屏幕上驼铃响叮当,商人们在这里汲水饮马,小憩打尖,用波斯的宝石,换大唐的霓裳羽衣,寺院里经乐声声,草台上有艺伎轻歌曼舞,再现的是丝路繁盛;球幕电影厅,用莫高窟735个窟精美的数字影像,将我们包裹,恍惚中,我们仿佛已置身洞窟之中。
出了影院,参观者依次登上了景区大巴,一辆辆有着敦煌旅游标志的大巴鱼贯而出,沿着辟出的一条简易公路,向沙漠深处驶去。
从影院到洞窟所在地,有半个小时车程。这是敦煌艺术研究院第三任院长、敦煌的女儿樊锦诗倾尽毕生心血,为保护敦煌做的一大贡献。她说:多年以后,敦煌必然会消失,我们所做的,就是让她存在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所以她制作了数字敦煌,将敦煌精美的壁画和雕塑,以全息影像的形式储存起来;然后她又划出了大大的保护区域,同时限制进入敦煌的人员数量。
抵达千佛窟,迎接我们的是绿荫遮蔽的树木,这些树木高大粗壮,已经生长了不少年了,这和我预期的完全不同,在我粗浅的认知里,莫高窟是漫天黄沙掩映下的大大的、画满了壁画的山洞。
事实上,公元366年,乐遵僧人来到敦煌,受神祗启示,开凿了第一个石窟,此后,善男信女、高僧大德、王公贵族、普通市民,不分贵贱,都在这三危山上开凿着大大小小的佛窟,做着自己的功德,一代又一代,莫高窟积蓄着智慧结晶,酝酿着博大的佛教文化。
导游拎着一串钥匙,有选择地打开了8座代表性佛窟。佛窟里不能点灯、不可摄像。在洞窟里,我看到了飞天,这是一群大德高僧开坛讲法时,在半空奏乐舞蹈的仙女;我看到了反弹琵琶,那是一个虬面黑服的异邦男子,想来当年繁华的丝路上,走过不少天赋异禀之人;我还看到了那幅最大的山水人物《五台山图》;也看到了臭名昭著的华尔纳,剥离壁画后留下的残缺。
站在道士塔前,我在想,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如果王圆箓没有发现敦煌遗书的秘密,那么今天的莫高窟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王圆箓没有多少文化,为生计所迫做了道士,他在17号洞窟发现6万卷敦煌文书后,为了换取修缮经费,他拿出部分经书送给当朝官员,却有去无回,这也为日后英、法、日各国用银子骗走大量宝贵文献埋下了祸根;那么当初收到王圆箓经书的官员,如果能够如实逐级禀奏,敦煌遗书或能得以保全。然而岁月无常,世事难料,道士王圆箓的是非功过,孰难评说。
麻豆在96号窟前仰望。96号窟俗称九层楼,窟外的红色木构窟檐高达45米,依山而建,气势恢宏,是莫高窟的标志性建筑。窟内是建于初唐的35.5米巨型弥勒坐佛,大佛眉目丰润疏朗,以宝石研磨成细粉着色,展示出大唐时期国力强盛。以九层楼为轴,左右两边,逐层延伸着一个个小小的精美的石窟,风沙浸透了时光,在山石上留下了诡异的痕迹。
莫高窟曾在大泉河谷畔的风沙深处沉睡千年。1600多年后的今天,莫高窟的佛像早已斑驳,色彩逐渐淡退,经书更是散落一地。纵有百般柔情,千般不舍,不可否认的是,它在被唤醒的那一刻,即迈向了别离。好在有着一群深爱着敦煌艺术、执着的敦煌人,他们在努力挽留着莫高窟“离去”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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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石建杭)最新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