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纳斯月亮湾 赵戈摄

　　小学时，就知道新疆位于中国西北部，是全国面积最大的省级行政区。但对新疆进一步的了解，是从朋友巴图尔那里得来的。

　　那是十六年前春天的事了。

　　当时，我生活窘迫，拿什么哺育未满周岁、嗷嗷待哺的儿子，支撑我完成自学考试，成了我的最大难题。

　　在步行街那里，我发现几家羊肉串摊子都围满了人。心里不禁一动，突然就萌生了烤羊肉串的念头，于是偷偷在旁观察。摊主见我问东问西，心生戒备，大都眼露不悦之色。

　　这天，我发现工商银行旁边的墙角里，一个戴着顶黑底白花帽子的新疆小伙子在忙碌着。他的身边，围着几个十一二岁的小孩。烤箱上，腾起一阵阵混合着香味和水蒸汽的烟雾，四周弥漫着羊肉串的香味，我不由自主地跨过马路，围了上去，站在旁边看着。

　　很快，那几个孩子拿着冒着热气的羊肉串，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小伙子发现我，用带着外地口音的普通话问：“朋友，你烤几块钱的?”

　　我说：“烤五块钱的。”

　　他答应一声：“好!”从烤箱另一头数了五串放在有炭火的那头烤着。

　　在他烤羊肉串的空隙，我和他攀谈起来。

　　他说他叫巴图尔，是新疆阿勒泰的，前天刚从湖南吉首来到花垣。巴图尔说，他出来烤羊肉串，并不只是为了赚钱，而是靠此周游全国，边烤边玩。三年来，他已经走过了好几个省市，看了很多地方，长了不少见识……

　　“如果生意不错，你也不想在这里一直烤下去吗?”

　　“当然不想。”巴图尔抬头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最多一个月，等我抽空看过当地的名胜古迹，了解了这里的风土人情，我就会到下一个县城去。”

　　连续几天，我每天都去看巴图尔烤羊肉串，和他攀谈。离开前，再烤五块钱的羊肉串回去。就这样，我和他慢慢地成了朋友。

　　聊得多了，聪明的巴图尔就猜出了我的想法。他笑着说，朋友，你是不是想学烤羊肉串?要是想，我教你。见他主动提出来，我坦言正想请教。

　　巴图尔说，羊肉串制作很简单，就是将瘦羊肉去掉筋膜，洗净血水，切成小块放入盆中，加精盐、芝麻、胡椒粉、孜然、小茴香、洋葱头、花椒粉、鸡蛋、面粉和味精，揉搓拌匀，腌渍两个小时……烤的时候，要注意掌握火候，烤到羊肉串两面出油时，再依据顾客的口味轻重，撒上适量的辣椒粉和花椒粉即可……

　　说完，估计是怕我记不住，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笔来，把配方和注意事项写在一张纸上。

　　按照巴图尔的配方和烤制方法，我开始做起了生意。为了让自己烤的羊肉串更入味、更适合我们湘西人喜食麻辣的口味，经过摸索总结，我将朝天椒、花椒等佐料提前熬成汤，置冷后再倒进已经切好的肉里面混合好，让麻辣充分渗透进肉里。这样我烤的羊肉串味道更浓、更香。很快，我的生意红火了起来。与此同时，我顺利完成了湖南省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的全部课程，取得了大专文凭。2002年，我考取本县的公务员后，才离开这个行当。

　　果然，一个半月后，巴图尔要离开花垣去保靖县。临别前一天，我请他到家里吃了一餐饭，感谢他对我的帮助。我们两个喝了一斤半包谷烧。我有些醉了，既为自己慢慢有生意高兴，又对巴图尔的离去不舍。我说：“谢谢你，巴图尔!如果没有你告诉我配方和方法，我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巴图尔也有了醉意。他说：“朋友别这样讲，要说谢，我倒要谢谢你。我从新疆一路走到湖南，跨了好几个省区，走过近百个县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饭后，我陪着他走了一趟沈从文笔下的边城茶峒。巴图尔玩得十分高兴。走在茶峒的石板街里，我请他吃了茶峒的小吃，米豆腐和凉粉。我告诉他，哪里是翠翠和二佬唱歌的地方，哪里是白塔原址……

　　巴图尔也给我介绍新疆的名胜古迹。

　　巴图尔说，新疆最著名的名胜古迹有天山天池、高昌故城、火焰山、坎儿井、葡萄沟、苏公塔、克孜尔千佛洞、哈密回王陵、博斯腾湖等等。见我听得入迷，又笑着说：“如果你想少花钱，就去克拉玛依地区的乌尔河，那里有著名的魔鬼城，还可以看雅丹地貌、沙漠戈壁，还有克拉玛依翼龙和恐龙化石群，不用交门票……”

　　我笑着回答，我现在连生活都捉襟见肘，哪有闲钱去旅游呢?

　　巴图尔说：“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我相信你以后一定有经济实力到新疆走走看看的，到时别忘记提前通知我，让我尽尽地主之谊。”我笑着答应了他。心想，如果以后真能到新疆旅游，我肯定要去巴图尔的家乡。

　　去年8月，我的新疆之旅终于得以实现。飞机从长沙黄花国际机场飞抵乌鲁木齐。10天的新疆之旅，我们先后看到了地质奇观火烧山，一望无际的向日葵，神奇的雅丹地貌五彩滩，额尔齐斯河边的小镇布尔津，被雪山、河流、白桦林包围的图瓦村落禾木村，如同蓝宝石般的喀纳斯湖、月亮湾、卧龙湾和神仙湾……

　　新疆很多地方都保持着原始的自然风貌，景色优美。蓝天白云、小河流水、白桦林、小木屋、纯朴和善的村民、多彩的民风民俗，都让我们流连忘返……

　　尽管没有去到巴图尔的家，但每次闻到羊肉串的香味时，一个高高瘦瘦，戴一顶黑底白花、四瓣、棱角突起帽子，一笑就露出一口整齐白牙的维吾尔族小伙子——巴图尔就会浮现在我眼前，他那爽朗的笑声就在耳边回响。

　　巴图尔，我的朋友，你在哪里?你完成全国之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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