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春节，中国电影票房纪录再次被刷新。动画电影《哪吒之魔童闹海》（简称《哪吒2》）在短短几天之内迅速登顶，成为中国影史票房冠军。截至2月12日晚7点，总票房已破95亿。
而早在2019年，《哪吒之魔童降世》（简称《哪吒1》）就曾引起轰动，以50多亿票房雄踞中国动画电影票房榜。
近年来，从中国传统文化汲取灵感、素材来创造动画电影，成了一种常见的现象。《姜子牙》《白蛇：浮生》《西游记之大圣归来》《长安三万里》都是如此，并且都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成绩，形成自身独特的艺术世界，进一步丰富了现代中国文化精神。
“哪吒”系列电影是中国动画电影的佼佼者。人们为什么爱哪吒？
哪吒的历史演进：一个叛逆少年的成长史
“哪吒”这个名字进入中国人的生活，还要从宋元时代讲起。
宋元时商品经济发达，大小城镇里都有为民众提供娱乐的勾栏瓦舍，这些娱乐中最重要的是演戏与说书。两者都需要大量故事，哪吒就在这个时期进入中国人的日常生活中。
大多数人认为，哪吒是从印度佛教传入，还有些人认为，印度佛教的哪吒是从波斯战神努扎尔改造而来。
在佛教经典中，哪吒是毗沙门天王的儿子，传入中国后被视为佛教的护法神。但是到了南宋，哪吒的形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甚至“改换门庭”变为道教的神灵。
这个改变要从本来与哪吒毫不相干的一个人说起，这个人是唐代名将李靖。
唐朝军中信奉毗沙门天王，传说毗沙门天王曾经在安西城显圣，帮助唐军击败吐蕃军，因而被尊为唐军保护神。
而李靖作为名将，因为其辉煌的军功与英雄事迹，在民间被尊为道教上仙，各地建庙祭祀他。
到了宋代，名将李靖与唐军保护神融合在一起，李靖就成了佛教的毗沙门天王。这样，原来在印度是毗沙门天王儿子的哪吒，就成了李靖的儿子。不但如此，这一时期的故事里还出现了哪吒剔骨还父、析肉还母的经典情节。
到了明代，哪吒故事发展到高峰，起关键作用的是《西游记》和《封神演义》。
在《西游记》中，哪吒从佛教护法神的凶恶夜叉形象，变为一个相貌清奇的小童男。他是托塔天王李靖的三太子，被玉帝任命为三坛海会大神，统领天兵天将。
《西游记》中的哪吒能力超群，脚踏风火轮、操纵乾坤圈，还能变化形象，变作三头六臂，手持六般兵器与孙悟空大战，后来还帮助孙悟空收服了牛魔王。
《封神演义》是哪吒故事创作的高峰，它融合了大量的民间传说，创造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故事发生在商周交替的大背景中，哪吒是灵珠子转世，肩负扶周灭商的天命。
在这个大框架里，作者纳入了大量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怀胎三年而生、闹海、杀敖丙、杀石矶娘娘、剔骨还肉、莲花复生、与父亲决裂等等，构成了一个情节丰富、人物性格鲜明的完整故事。
在民间流传的故事中，哪吒不但具有各种神奇的能力，还表现出极其鲜明的性格，他快意恩仇、勇敢无畏，凸显一种叛逆与张扬的个性，赢得了大众的喜爱。
“80后”“90后”记忆中最深刻的哪吒是1979年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出品的动画片《哪吒闹海》，这一版的动画片对哪吒的故事进行了符合时代的改造。
故事脱离了原来的神话大背景，被塑造为一种纯粹的善恶对抗，代表民众的哪吒对抗侵犯民众生命与利益的龙族，善恶之间泾渭分明。
哪吒是中国历史中最受欢迎的传说英雄人物之一，凝聚着广大民众的情感、渴望与智慧。
《哪吒1》：打破对自身成见、扭转自身命运
出现在现代人眼前的哪吒，继续在时光中不断演化，这种改造在2019年和2025年《哪吒》两部系列动画电影中达到高峰。
影片导演饺子说，哪吒是“挺叛逆的一个少年英雄”。以这一传统形象为基础，他将现代精神融入电影之中，创造了一个新的哪吒故事。
故事一开场就通过一场阴谋，将哪吒设定为魔丸托生。元始天尊用天元鼎将混元珠炼为代表仙的灵珠和代表魔的魔丸，元始天尊还设下天劫咒，预定三年之后以天雷将魔丸消灭。由此哪吒陷入了自身魔性，以及三年后将被消灭的命运之中。
导演饺子说，他的创作主旨是：“打破成见、扭转命运”。哪吒所要打破的就是对自身魔性的成见，扭转自身被毁灭的命运。
导演巧妙地将传统故事中的叛逆个性融入电影的主旨之中。如果说哪吒的叛逆个性在《封神演义》中主要表现为亲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以及与其他神仙妖怪的激烈对抗，最极端的表现就是剔骨还父、析肉还母。
那么到了《哪吒1》电影之中，这种叛逆被巧妙地改造为对自身魔性设定的不服从，主创借着哪吒之口，喊出了经典台词：“我命由我不由天，是魔是仙，我自己说了算。”
这些台词表明了电影对自我作为道德主体的强调，赋予个体以一种高贵的权力，就是改变自身本性的自由，所谓“善恶自在人心，而非天生定数” 。
正是借着魔丸托生这一设定，使得哪吒的叛逆更为鲜明、合理而且深刻。《哪吒1》将传统神话中顽童“剔骨还父”的悲情叙事，转化为“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强烈自主意识和反叛精神，这种重构既保留了哪吒“反抗命运”的核心特质，又融入“亲情”“友情”等动人情感，与全球“Z世代”形成思潮共振。
随后电影为哪吒寻找了一个全新的友情元素，就是灵珠托生的敖丙。两人虽然一仙一魔，但是却出于同一个混元珠，这一设定为哪吒搭配了一个天然的搭档。
两人在斗争与交往中友情不断增长，最终在天劫咒发动时，依靠敖丙的拼命相助，虽然两人的肉身被摧毁，但魂魄却保存不灭。
强化亲情、友情等中国传统伦理的价值，是导演对哪吒故事的创新改造。导演有意识地剔除了现代大众难以接受的析肉剔骨等内容，代之以爱与温情，为哪吒对抗自身魔性与天命提供助力。
《哪吒2》：打破不公秩序、扭转群体命运
《哪吒2》，依旧延续了“打破成见、扭转命运”的主旨。第二部要打破的成见与要扭转的命运不再是哪吒的自我困境，而是整个乾坤的不公平秩序。
《哪吒1》中那句经典的台词“我命由我不由天”，进化为《哪吒2》中的“若天地不容，我便扭转这乾坤”，从关注哪吒个体的本性与命运，推进到关注神话宇宙的整体秩序。
在《哪吒2》的前半部，通过哪吒的打怪升级，导演向观众展示了仙界所构建的乾坤秩序，而这个秩序正是他要打破的成见。
作为神话乾坤的统治者，阐教构建了乾坤的基本秩序。秩序的顶端是以无量仙翁为代表的阐教高层，他们自称仙界，统治着乾坤。下面是人界和妖界，而他们的敌人则是魔界。
从仙、人、妖、魔的名字设定就可以看出，这个秩序同时也是一个道德评价体系。这个评价体系以仙界为中心，根据仙界的标准来对不同的群体进行定位和评价：仙界代表纯洁高贵，而妖与魔必定野蛮卑劣。
在仙界的掌控之下，这些观念看上去如此理所当然，成为人们心中牢不可破的成见。电影借申公豹的口叹息说：“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努力都休想搬动。”
电影下半部分，导演用一场阴谋揭开了仙界统治的秘密——他们对“妖魔”的所谓教化就是无情的屠戮。这场阴谋暴露了仙界以及他们所制定的秩序的真相，哪吒喊出了这个真相：“什么神仙妖魔，不过是禁锢异族命运的枷锁。”
不同的群体本应平等生存，但是却被统治者按照他们的价值标准区分为不同的层级，甚至于打着正义的旗号来消灭可能危及他们统治的群体。
导演用哪吒的叛逆个性来对抗这种成见，哪吒表示：“小爷是魔，那又如何？”这个直白的质问冲破了仙魔的价值评判体系。
最后关头，众妖团结起来，助力哪吒成功推开了禁锢他们的天元鼎，迫使仙界退回玉虚宫，打破了这个看上去牢不可破的秩序，扭转了在这个秩序中将被摧毁的命运。
自我意识的觉醒、爱与团结是扭转命运的关键，也是哪吒成长的印记。“渐渐地他也会自我的完善，他也不受我的控制”，导演饺子谈到他自己所创作的哪吒时说，人物被赋予了性格，就会按照所赋予的性格逻辑中自我成长。
角色在成长，故事也在发展。传统故事在历史中萌芽、成熟，也在现代生活中不断创新推进，产生各种新的艺术形式。
电影是导演自身的投射，别人评价导演饺子：“就是哪吒跟敖丙的合体”；电影也是集体智慧与汗水的产物，“赌上了动画人的魂”。
▲2月8日，人们在美国洛杉矶参加《哪吒之魔童闹海》北美首映礼。新华社发 曾慧 摄
2月13日起，《哪吒2》将在澳大利亚、美国、新西兰、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尼和菲律宾等国家和地区上映。在美国洛杉矶的首映礼上，两个曾在2019年观看过《哪吒1》的美国小朋友对哪吒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中国神话少年角色念念不忘，并表示《哪吒》系列电影让他们对中国文化产生了浓厚兴趣。
电影的成功也需要观众的参与，观众从电影中获得感悟，也将自身的情感投入其中，从而将一部电影转化为一个时代的文化符号与记忆。传统在此发展、创新，融入时代之中成为新的时代精神，并且汇集成为更大的新的传统。
我们爱哪吒
他是踩着风火轮的热血斗士
是嘴硬心软的叛逆少年
亦是与自己和解的成长勇者
......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哪吒”
在电影票房冲刺100亿之际
华华邀请大家留言分享你心中的
“哪吒符号”或是你与哪吒的故事
让我们一起为中国电影动画
创造新的历史加油！
（作者单位：山东社会科学院）
监 制 | 闫 永 肖静芳
审 核 | 清 风
统 筹 | 周 芳
责 编 | 许玲玉 吴 艳
制 作 | 郭欣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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