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爱，只为中国”。2020年，陈祥榕在中印边境冲突中英勇战斗，壮烈牺牲。在问到烈士陈祥榕的母亲有没有什么困难时，陈母回答道：“我的儿子是为国家牺牲的，参军是他自己的选择，这次战斗胜利了，那他的牺牲就是值得的，我只想知道，我的儿子在战斗的时候勇不勇敢？”

　　这段视频感动无数网友，其中一个热评说：“我们的词典里应该加一个新的成语，‘陈母问勇’。”

　　“陈母问勇”体现了一位烈士母亲胸怀大义的高尚情怀，反映出中华民族保家卫国、忠勇无畏的伟大精神。近日，“道中华”特邀河南大学赵清文教授和大家一起感悟“勇”的古老传统和时代意义。

　　记者：今天我们提到“勇敢”，更多想到保家卫国的战士。普通人如何成为勇敢者？或者说“勇德”对于普通人的道德涵养有何意义？

　　赵清文：勇敢是我们看待自己的立场，也是我们面对世界的态度。在平凡的生活中，要敢于坚持原则、矢志不渝、勤勉力行、克己自律；在有需要的时候，则能够不畏艰难、勇于奉献、无畏无惧、挺身而出。

　　一个勇敢的人，需要有崇高理想并能矢志不渝。在中国古代，人们心目中的“道”，往往体现为日常生活中仁、礼、义等维系社会存在和保证个人发展的社会规则和伦理规范。所以一个真正的勇者，首先应当做到当仁不让、勇而有礼、见义勇为。

　　孟子说：“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也就是说，当保存生命与坚持至高信仰、坚持原则底线发生冲突时，就要拿出“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哪怕身处危险，也要毫不动摇地坚持真理和正义。

　　▲勇是脚踏实地的践履，是义无反顾的“逆行”。图为2022年夏重庆山火救灾场景，无数消防员、志愿者在这场自然灾害中挺身而出、英勇前行。

　　“生”与“义”剧烈冲突的紧要关头毕竟不是生活中经常出现的情境。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能不能做到勇敢，就在于他能否勤勉力行。如果说坚持真理、勇于牺牲体现了一个勇者令人景仰的大无畏的高尚气概，那么勤勉力行、勇于实践则蕴含了一个勇者坚忍不拔的内在品质。

　　▲勇敢是我们看待自己的立场，也是我们面对世界的态度。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要成为英雄，但英雄也不过是一个平凡人的挺身而出。（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一个真正勇敢的人，还要具有勇于自律、克己改过的精神。“勇”者不但要勇于面对外在的危险和困难，而且要勇于正视自身的不足和缺陷。北宋哲学家李觏说：“过而不能知，是不智也；知而不能改，是不勇也。”可见，过而能知，是智者的表现；知而能改，才是勇者的气度。

　　记者：智仁勇，在中国古代并称“三达德”。在中华文化中，“勇德”内涵丰富，具体包括哪些方面？

　　赵清文：相对于古希腊伦理中的“智”“公”“节”“勇”四德，先秦儒家将“知”“仁”“勇”并称为三德，其中“勇”具有“无惧”和“知耻”两个特征，“勇”的层级亦分为“上勇”“中勇”与“下勇”。“勇”的意涵也以“勇德”为贵，“勇气”次之，“勇力”为轻依次呈现。“勇”之所以被先秦儒家称为德，是因为它是在仁爱信念的驱动下体现出的一种无惧、知耻、合义、达礼的中庸之道。

　　儒家学派创始人孔子非常重视勇敢德性。孔子认为，勇和仁、义等德性紧密相关，如果不以仁、义作为价值目标，勇就可能使人误入歧途。君子如果只有勇而没有义，就会作乱；小人如果只有勇而没有义，就会沦为盗贼。

　　战国末期，儒家的另一位大师荀子对“勇”进行了更为透彻的分析。胸怀大义、不屈服于权势、不考虑利益得失，虽然爱惜生命但坚持道义而不屈不挠的“士君子之勇”，是“上勇”，是一种崇高的德性品质。

　　▲孔子及其后学对“勇”的阐述，赋予中华文明一种刚毅进取、顶天立地的精神气质。（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记者：中华民族历史上，无数仁人志士英勇无畏、勇毅前行。“勇”不仅是一种道德理想，更是切切实实的践行。如何从实践的角度去理解“勇”？

　　赵清文：孔子说：“见义不为，无勇也。”如果只有关于“义”的观念而没有践行“义”的决心和行动，这样的人当然不能称作一个有勇气的人。“勇”其实就是一种实践精神，“知而能行，敢作敢为”。

　　人们对道义原则的恪守和追求，必须在勇德的支撑下才能付诸现实。没有勇敢作为保障，道德将永远停留在观念中或口头上。所以，孔子又说：“仁者，必有勇。”一个真正的“仁”者必须有行“仁”和守“仁”的决心和勇气，要做到“当仁不让于师”“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孟子将“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人称之为“大丈夫”，这种人格形象，并不是一般理解的具有“一怒而诸侯惧”的强大力量，而是具有远大理想、高尚操守和“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的内在精神。人格完善和境界高尚的人，必然是意志坚强、信念坚定的人，他们不会在困难和诱惑面前轻易屈服，能一往无前，锐意进取。

　　▲戍边英雄，守卫国门，身先士卒，英勇无畏，气壮山河，谱写了新时代的英雄赞歌。（图片来源：央视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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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访者简介：

　　赵清文，河南大学哲学与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哲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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