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读书与求索 |世界读书日特别报道
来源:中国民族报 发布日期:2022-04-23浏览(10)人次 投稿收藏

  立身以立学为先,立学以读书为本。读书是人们获取知识和信息的重要手段,是人类汲取精神能量的重要途径。有的书可以助人通古识今,经天纬地,有的书可以让人释疑解惑,怡情养性。无论如何,阅读合适的书,掌握恰当的读书方法,都至关重要。

  值此第27个“世界读书日”,特别邀请3位老师分享自己读书时的经历,以飨读者。

  ——编者


 

  专一以立基 博览以兼善

  □ 北京大学中文系主任、古代文学教授 杜晓勤

杜晓勤近照。

  1989年7月,本科毕业之际,恩师徐应佩教授在我的毕业纪念册上写了两句话:一句是“专一以立基”,告诫我想要有所成就,首先要站稳一只脚,在某一个领域或方向有专深的研究,使之成为立身之本;一句是“博览以兼善”,鼓励我不断吸收相关学科、其他领域的研究成果和方法观念,由点到面,形成比较宏阔的研究格局。徐老师的这两句话,至今都是我的研究指南,使我受用无穷。

  我出生于江苏省如皋市,这座历史文化名城孕育了许多杰出之才,宋代词人王观、明末文学家冒辟疆、清初戏曲理论家李渔等。

  我与文学结缘,不得不提到我的家人。儿时,家里有几本线装竹纸的章回体小说,农闲时父亲经常坐在小板凳上逐字朗读,于是我连猜带蒙,慢慢就认识了不少字。我还喜欢看闲书,小说里的故事叙述、景物描写等,对我后来写作很有帮助。

  初中二年级时,常用的字我已基本熟识。那时,家人送给我一本《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内容系统而丰富,我迷醉其中,比同龄人更早地领略到了古典文学的魅力。

  上中学时,我的作文常常被语文老师当作范文在同年级各个班宣读,这样的激励使我从那时起就怀揣着一个“作家梦”。

  1985年9月,我考上南通师范专科学校中文系(现被合并为南通大学文学院),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涯。一进校,我的“作家梦”就被系主任姜光斗老师破灭了,“大学中文系不培养作家,培养的是学者和评论家!”我一下傻眼了,于是想着,大学中文系培养什么我就争取当什么,还要当最棒的。

  那究竟当什么呢?最初我想当文艺理论家、文学评论家。我们第一学期开设当代文学课程,我领略到当代文学史和作品研究的风采。高中那些没看成的小说、诗歌、戏剧、电影剧本;品类繁多的文学杂志,《人民文学》《收获》《十月》《小说月报》……目不暇给,令人沉迷其中。

  同时,我又稀里糊涂看了不少哲学、美学方面的理论著作,还有曾经闻所未闻的魔幻现实主义小说、荒诞派戏剧……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全都拿来看,我相信只要别人看得懂,我就看得懂。

  大学为我开启了一扇崭新的通往自由读书天地的窗户。大一时我泛览群书,每天流连于图书馆开架阅览区。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几乎把开架区每个书架上的书都摸了一遍,所读虽然驳杂,但广泛阅读的乐趣与习惯却延续下来,始终伴随着我。

  到了大二,我觉得自己应该找一个领域钻研下去,不能局限于阅读。起初,我对当代小说评论感兴趣。虽然当代文学史课老师主要讲文学史脉络,但这并不妨碍我对文学作品评论的热情。我开始看《人民文学》的评论文章、看《小说选刊》的小说评论和作家的创作感受,我尤其喜欢扬州师范学院中文系王干老师和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费振忠先生合写的作品评论。我就模仿着他们的文章,开始写小说评论、诗歌评论,“照虎画猫”。

  那时,由于没有老师指导,我一直没能明确具体研究目标。直到一个偶然事件的发生,影响了我后来的人生走向。我把它称之为“一堂决定我学术路径的文学讨论课”。

  那是1987年春季,著名的古典文学专家徐应佩老师给我们上唐宋文学课。上课时,他语音抑扬顿挫,极富感染力,不仅能够抽丝剥茧,把一些名作的妙处分析得头头是道,令人折服,更重要的是,他会告诉我们如何分析一首诗歌,如何欣赏一篇作品的美。

  一天下课后,徐老师告知下节课要讨论李白《峨眉山月歌》“思君不见下渝州”中的“君”意指为何?我查阅了李太白年谱、相关史传,并借助历史地图绘制出李白出蜀路线图,同时根据“月相”等相关知识,认定这个“君”非指月亮不可。

  举行讨论课的那一天,三五个同学发言后,我把从书里收集的资料细细地全都罗列了出来。一下课,徐老师就把我叫到跟前去,并让我把这些理由整理成文章。我受宠若惊,这是一件我以前做梦都没想到的事。这次讨论课让我得到了名师的垂青,并促使我进一步确定以唐代文学作为今后研究的方向。

  1989年7月,本科毕业之际,恩师徐应佩教授在我的毕业纪念册上写了两句话:一句是“专一以立基”,告诫我想要有所成就,首先要站稳一只脚,在某一个领域或方向有专深的研究,使之成为立身之本;一句是“博览以兼善”,鼓励我不断吸收相关学科、其他领域的研究成果和方法观念,由点到面,形成比较宏阔的研究格局。徐老师的这两句话,至今都是我的研究指南,使我受用无穷。

  本科毕业后,我前往陕西师范大学深造,成为霍松林与杨恩成先生的硕士研究生。由于对杜甫情有独钟,两年后我成为北京大学陈贻焮先生门下的一名学子,开启了在北大学习的旅程。

  读书须尽苦功夫。初入燕园,陈老师要求我们每月交一次读书报告,长短不限。头一年,除了上外语课,我几乎都是在宿舍埋头读书写报告,无暇顾及燕园美景。《诗经》《楚辞》,到唐诗,札记从几十字到数千字都有。到1994年的春天,我已积累了7本40多万字的读书笔记。

  写博士论文期间,我花了3个月的功夫,将齐梁至盛唐的每一首新体诗逐字标注四声,制成了《永明至隋末五言新体诗声律发展统计表》和《初唐五言新体诗声律发展统计表》,以此为依据,形成了论文的最终结论。葛晓音老师对我的博士论文评价说:“用最笨的方法花3个月的时间一篇一篇分析声律,研究出很多有用的成果。”

  诚然,肯下功夫是我读书最大的收获。另外,我还有几点学习体会。

  首先,要“视野广”“志向高”。一定要保持强烈的好奇心,读书兴趣要广、学习视野要宽、人生志向要高,不能一开始就把自己框住。学科不能定得太死,志向不能定得太低。

  其次,要“博览书”“深思考”。本科阶段要多读书,但读的时候又不能贪多求全,而是要多思考。不能满足于消极地接受别人的知识,也应该主动地尝试为这门学科提供自己的新创和贡献。

  第三,要“多动笔”“败不馁”。不能述而不作、思而不写。写文章必须考虑材料的充实性,论证的严密性,行文的逻辑性,这与口头发表的随意性完全不同。另外,年轻就不要怕失败,我从未因为一篇文章没有发表而感到懊恼、颓丧,总是一篇接一篇不停地写。

  最后,要“恒钻研”“勿止步”。学术研究要有恒心,要不停钻研,永不止步。因为我喜欢学习研究古代文学,所以就不停钻研,虽然有时觉得辛苦,但甘之如饴,就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

 

  那些读书时遇到的陌生人

  □ 陕西师范大学电影研究学者 李雅琪

李雅琪近照。

  成为大学教师一直是我的理想,因为能天天与书为伴。3年前,我有幸成为一名高校青年教师。回想那些与书籍一起走过的日子,我想感谢曾因读书与我结缘的陌生人。

  我本科学习的是戏剧影视文学专业。由于我入学时专业开设时间不长,教学资源相对有限,我拥有很多自由时间,于是我整天泡在图书馆,花了半年时间,把图书馆里有关电影学专业的书籍都看了一遍。

  图书馆里与电影学有关的书籍只有一排两面,坐落在负一层最偏远的角落,灯光昏暗,很少有人来。到了阴天或者夜晚,感应灯不亮的时候甚至有些阴森,为了避免大喊或者跺脚,我自带手电筒来看书。

  一次,我正借着半截窗户的光看书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我不觉有些害怕,这个脚步声又担心打扰我似的,在离我不远处停留片刻后离开了。过了一会儿,一群施工人员走进来,我就借了书离开了。

  再来时,我发现角落里新装了一盏灯,墙上多了一个开关,光线不好的时候,我可以打开这盏灯。我才明白,是管理员发现了我的困扰,特意为我留的灯。

  可惜,借阅室的管理员是流动的,我至今也不知道那阵急促的脚步声属于谁,后来我离开了学校,更无从得知那位为我留灯的人。但一想到这件事,我的心中就涌过一股暖流——多么幸福啊,偌大的图书馆,竟有一盏为我而亮的灯。

  读研时,学校门口有一家书店,小小的门脸,是我无意中发现的。进去之后仿佛打开了新的天地,这里有关电影的书籍很多,选书也非常专业,从《雕刻时光》到《电影是什么》,从《特写:阿巴斯和他的电影》到《小津安二郎》……那时候生活费并不充裕,不能经常买书,所以总是借着逛书店的机会,站在那里看上半晌。

  书店的老板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从不多说一句话。后来我去的多了,和他也算是老“熟”人。一天,我刚进书店,他说:“书店要关门了,你选上几本书拿走吧,就当我送给你的礼物。”我没有多说话,心里却很是难过,径直走到图书架那里,最后选了4本书。

  “你也喜欢塔尔科夫斯基?”老板走过来看了看,我点点头,于是我们就展开了一场关于塔尔科夫斯基《压路机与小提琴》的对话。从音乐到镜头,从影片主旨到叙事美学,我才发现,他比我这个电影学专业的人要专业许多。

  原来,老板年轻时是个十足的文艺青年,热爱文学和电影,后来辞去了工作,开了这家书店,真正过上了“被书包围的日子”。临走,他送给我许多塔尔科夫斯基的碟片。后来每一次搬家,我都把这些碟片放在最醒目的位置,时刻提醒自己:学喜欢的专业,做最爱的事情。

  读博期间,我去了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联合培养。初到哥大的我对图书馆特别好奇,于是一有时间就钻进图书馆。一次偶然,我在一条长廊的尽头发现“中文图书库由这里下楼”的中文导引,我瞬间被吸引,点开导引旁的按钮,是一个只能容纳两人的窄小电梯。

  下楼后我发现这里别有洞天,回环式设计的多层连廊里全是中文书。从电梯里出来的还有一位华人样貌的小女孩,她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很快就淹没在书架里,我则像个游客徜徉在这神奇又宏伟的建筑中。我问女孩:“这里有没有与电影相关的书?”她点点头,带我到一面有长梯的书墙下。在这里,我居然看到了黄会林、丁亚平、陈犀禾等老师的书,以及许多国内知名电影学者的著作,一下子亲近了许多。

  我还发现了一些国内没有的书,想借回去读,但因为入校手续还没有办完,无法借书。小女孩看我为难,决定帮我借书。与她攀谈,我得知她一直在做中国研究,想要在读研时去北大做交换生。她告诉我,做中国研究,是希望我们的文化能更好地被世界知道。我的内心有一种莫名的感动,这是身在异国的人对祖国最好的惦念。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女孩,但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却成了我后来选择做中国电影海外接受研究的最重要因素,“让世界知道中国电影”是我这些年最大的学术研究动力。

  读书,是一个见天地,见众生,也见自己的过程。面对2000年之后出生的学生们,我常常告诉他们:珍惜时间,热爱读书,珍惜能和你一起读书的朋友。

 

阅尽千千字 拾掇渺渺心

  □ 天津市南仓中学新疆班语文教师 陈园园

陈园园近照。

  小时候,奶奶经常会给我讲故事。那些故事是她从书上或报纸上看来的,民间传说、童话神话、科幻悬疑……包罗万象。奶奶告诉我,等我以后上学识字了,就可以看很多书,于是我每天都期盼着上学。

  升入小学后,老师教我读写识字,打开了我阅读的窗扉。我开始自己有意识地去读书,虽然大部分看的是连环画,却是我读书的起点。

  奶奶给我的零花钱,我会一点点攒起来,等到逢年过节或赶集的时候,遇到摆小书摊儿的,便把辛苦攒的钱拿来买书。《十万个为什么》《西游记》《格林童话》……在我幼小的心灵种下种子,这颗种子生根发芽,悄然孕育着好奇、求知、探索之果,带领我开启奇幻的读书之旅。

  我把读书作为爱好,一直延续到了中学。镇上一条街的拐角处有几个挨着的书店,我常去那里读书。《朝花夕拾》《简爱》《骆驼祥子》《牛虻》《红岩》,一本本书开阔了我的眼界,给予心灵慰藉和滋养。

  高中的学习生活紧张而充实,我在短暂的寒暑假中读四大名著,读鲁迅,读外国文学,直到遇到了那本影响我一生的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以前我读书,是为了满足求知欲,但这本书却给了我灵魂上的震撼和触动。读完一遍之后,我又不断地重读——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信念和生活方式,它可以一直激励人去努力、去奋斗、去奉献!书中保尔·柯察金的理想信念,也让年轻的我立志: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在奋斗中度过有意义的一生。

  高考结束后,我背起行囊,离开家乡。在学校,我第一次见到高大宏伟的图书馆。我感觉到,读书就好比到世界上最杰出的人家里去串门,翻开书面就闯入大门,翻过几页就登堂入室。于是,上课之余我就泡在图书馆中,感觉自己拥有最宝贵的财富。

  图书馆中的书读着读着,我就毕业了。接下来的考研,找工作,在前行的道路上,书籍给予我强大的力量。

  古人云:“饥读之以当肉,寒读之以当裘,孤寂而读之以当友朋,幽忧而读之以当金石琴瑟也。”

  命运总是青睐奋斗的人。经过不懈努力,我有幸成为天津市南仓中学一名语文教师。如果用两个关键词总结我走过的路,那便是幸运和幸福。为让这份幸运持久、让这份幸福永恒,我仍继续着我的读书之旅。我开始研读《给教师的建议》《中国著名特级教师教学思想录》《中国著名德育班主任思想录》等著作。

  读完这些教育著作后,我受益匪浅,这些教育家用一生来实践教育理念,将关爱与真情投注到学生身上。可以说,这些教育著作是我的引路灯塔,为我的教育之路指引方向;这些书籍也是我的教育盟友,为我的教育事业指点迷津。

  闭门即是深山,读书随处净土。是啊,这世界那么多书,书中有山水,可以栖身;书中有草木,可以怡情,每一本书都藏着大千世界。29年的人生旅途中,我在书中徜徉,寻找着心灵的归属与自由,前行路上便不再孤独。

 

 

 

 

(编辑:马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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