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新疆精河县八家户农场农五队一个农家小院里，巴合提古丽·托依兰将衣服从洗衣机里取出晾晒。院落一角，坐在木床上的巴合提亚见母亲忙完，贴心地为她揉捏颈部。落日余晖温柔地洒在母子俩身上，也洒遍小小庭院。

　　这对没有血缘的母子，已经相依相伴26个年头。

　　26年前，面对先天脑瘫弃婴巴合提亚，巴合提古丽·托依兰动了恻隐之心，将他抱回家抚养。在她的悉心照顾下，这个被诊断活不过18岁的脑瘫儿，不仅创造了生命奇迹，还掌握了说话、走路、如厕等基本生活技能。

　　11月初，获得2023年第三季度“新疆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好人好事”表彰的巴合提古丽·托依兰，回忆过往时几度哽咽，“我没有太多关于未来的打算，只想让巴合提亚过得幸福快乐。”

巴合提古丽·托依兰（右）与巴合提亚这对没有血缘的母子，已相依相伴26年。 段吉祥摄

　　义无反顾，收养脑瘫弃婴

　　巴合提古丽·托依兰见到巴合提亚，是在1997年4月18日，那年她31岁。

　　彼时，从精河县嫁到乌苏市4年来，巴合提古丽·托依兰与丈夫已有了1个女儿。家里靠着丈夫打零工过活，一年到头省吃俭用也落不下几个钱。作为家庭主妇的她，逐渐厌倦了围着锅台转的日子。在邻里串门时，她听说有人在乌苏市民政局的帮助下找到了工作，便也想碰碰运气。一大早出门后，她直奔3公里外的乌苏市民政局。

　　巴合提古丽·托依兰的右脚有点跛，或许是这个缘故，这次找工作未能如愿。踌躇之际，民政局门口响起的啼哭声，让她停下脚步。应声望去，只见一位年轻的工作人员怀抱婴儿来回踱步，婴儿啼哭不止，她不自觉地走上前去。交谈中她得知，男婴还未满半岁，出生不久便被遗弃在当地医院的卫生间，襁褓中只有一张写有出生日期和“希望好心人收养”的纸条。

　　母爱的本能让巴合提古丽·托依兰心生怜爱，她小心翼翼地抱过婴儿，轻轻安抚着，婴儿很快停止了啼哭。她这才仔细打量起来，婴儿白白胖胖，还有两颗萌生的乳牙，十分讨人喜欢。

　　“孩子一直没人领养，我们只能轮流照顾，如果你愿意，可以暂时带他回家。待家人同意后，再来办理领养手续。”工作人员的一番话，让巴合提古丽·托依兰心头一动，她抱紧婴儿连连点头。

　　回家的路上，巴合提古丽·托依兰看着孩子满心欢喜，可想到即将要面对丈夫，她又有些忐忑。阳光下，两人的身影交织又重叠。命运的齿轮从此开始转动，两人即将成为彼此牵绊最深的亲人。

　　难以割舍，独自挑起重担

　　对于孩子的到来，丈夫有些不情愿。家里没有固定收入，又多了一张吃饭的嘴，如何是好？但在巴合提古丽·托依兰的一再坚持和劝说下，丈夫终于点了头。

　　夫妻俩给孩子取名“巴合提亚”，哈萨克族语寓意着“幸福”。可惜好景不长，巴合提亚时不时出现眼睛上翻、哭闹不止等异样，后经诊断，他患有脑瘫。

　　“脑瘫是什么病？巴合提亚怎么就患上了呢？”夫妻俩有些诧异，这是他们听都没听过的病。更让人绝望的是，医生说这病不好治，一般活不过18岁。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让巴合提古丽·托依兰慌了神，她顿感天旋地转，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巴合提亚确诊为脑瘫后，考虑到巴合提古丽·托依兰家的实际情况，乌苏市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建议她放弃领养，丈夫更是转变了态度：“这孩子说什么也不能要。”她陷入了两难。

　　深夜，农家院昏黄的灯光下，夫妻俩久久未眠，丈夫紧锁眉头。她眼眶泛红，坚定地说：“孩子已经被抛弃过一次，不能再被抛弃了！”

　　丈夫不愿再管这个苦命的孩子，由于在抚养问题上意见不合，夫妻俩的感情在经历无数次争吵之后被消磨殆尽。在巴合提亚6岁时，夫妻俩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离婚后，巴合提古丽·托依兰在乌苏市居无定所。无奈之下，她带着一双儿女颠簸近200公里路程，投奔在精河县八家户农场的弟弟。

　　当时，不少亲朋好友好言相劝：“你日子过得这么难，没必要苦了自己”“放弃收养这孩子吧，总会有好心人照顾他的”……逐渐长大的巴合提亚，已经与她十分亲密。母子的情分难以割舍，巴合提古丽·托依兰下定决心，再累也要咬紧牙关把孩子拉扯大。

　　无怨无悔，亲情超越血缘

　　由于没有自控能力，巴合提亚大小便失禁是常态。巴合提古丽·托依兰没有丝毫嫌弃，没有钱买尿不湿，她就动手做尿布，脏了就洗，洗了再用。

　　巴合提亚小小年纪就病魔缠身，先天性运动发育迟缓……当其他孩子快乐地奔跑、嬉闹时，他却连站立都无法做到。这让巴合提古丽·托依兰忧心忡忡，孩子往后的日子怎么办？

　　为了让孩子顺利融入社会，巴合提古丽·托依兰坚持给巴合提亚做康复训练：不会站，就循序渐进教他扶物保持平衡；不会走，就牵着他的手反复引导……在她的搀扶下，巴合提亚尝试用脚尖着地学习挪步，但成千上万次机械式的练习，让他几近崩溃，常常大声叫喊，手扯衣领宣泄情绪。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巴合提古丽·托依兰始终在巴合提亚的身边，给他安抚、拥抱和鼓励。从一言不发到能听会说，从蹒跚学步到跌跌撞撞行走，母子俩就这样熬了过来。巴合提亚10岁时，竟奇迹般地学会了走路。

　　八家户农场的工作人员得知巴合提古丽·托依兰家的情况后，让她做了环卫工人。工作时，她把巴合提亚带在身边，寸步不离、风雨同行，寒冬酷暑，清街扫巷从不缺勤。

　　冬去春来，两个孩子渐渐长大，女儿努尔古丽·居满很争气，大学毕业后考上了家乡的特岗教师。前些年，一家3口搬进50多平方米的保障房，母子俩享受到低保、残疾人补贴等政策。巴合提古丽·托依兰还参与到当地民宿旅游产业之中，每年有了分红收益。农五队干部隔三差五走访入户，帮助解决实际困难。一家人的生活慢慢有了起色，邻里乡亲看在眼里，也都替她感到高兴。

　　如今，在农五队，人们时常在街头巷尾看见一对母子，相伴着外出散步，逐渐拉长的身影交织又重叠，一如26年前的那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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