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沙之害为沙之利”的宁夏实践
来源:新华网 毛雪姣 裴云云 发布日期:2020-10-30浏览(10)人次 投稿收藏

  黄沙漠南起,白日隐西隅。

  摊开宁夏地图,三面环沙,黄河穿行其间,灵动与苍凉相和:西面,腾格里沙漠盘踞;北面,乌兰布和沙漠对峙;东面,毛乌素沙漠凝视。

  沙漠,和地球上其他类型生态系统同等重要,它的功能,不因荒芜而空洞。沙漠是我国内陆干旱区的重要地貌类型,也是珍贵的生物种质资源库。然而,当自然承载力失衡,人与沙面临“你进我退”的对峙,沙之害,陷入生态失序的负面表达。

  宁夏,是风沙进入祖国腹地和京津地区的咽喉要道,是构筑中国西部生态安全屏障的重要部分。

  沙之困,是制约宁夏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生态症结,是脱贫攻坚、改善民生的重大课题,是维护生态安全的必然要求。

  荒漠化治理,是一道全球共同的生态命题。在多年与沙漠的攻守交锋之中,宁夏作为全国唯一一个省级防沙治沙综合示范区,“五带一体”“六位一体”的治沙模式,收获广泛认可。

  第五次全国荒漠化和沙化监测结果显示,宁夏在全国率先实现了沙漠化逆转,连续20年沙化、荒漠化土地“双缩减”,走出了一条荒漠化治理和民生改善相结合的道路,与之相伴的,是坚韧的治沙精神。

  从被围困,到善治、利用,在宁夏,实现了沙的能量转换。

  被风沙裹挟的记忆

  位于灵武白芨滩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三北”防护林工程·中国防沙治沙博物馆,是宁夏乃至全国防沙治沙历程的“浓缩窗口”。从“沙漠印象、沙化危机、沙漠宝藏”到“与沙共舞”,防沙治沙的脉络,在博物馆的叙事里,也贯穿宁夏的生态建设历史。

  时间轴回到上世纪八十年代,灵武马家滩镇,这里是“人民楷模”、治沙英雄王有德的故乡。

  “那个时候,我们家住的窑洞,沙子刮进来,堆积高得超过了窗台,只能等来年风细了再清理。沙逼人退,全村人被迫离乡。”王有德曾在事迹报告会中回忆。

  长庆油田采油三厂的退休职工杨萍,1982年毕业后被分配到马家滩镇工作。“那时候,沙漠一眼望不到边,地上很难见到草。当时正好流行烫头发,可是女职工就算烫了新发型,只要出门就必须戴上帽子,遮得严严实实,出门后,沙子都能从脖子灌进去。”

  在宁夏,80%的地域年降雨量在300毫米以下,干旱少雨、缺林少绿、生态环境脆弱。在中部干旱带,风沙的颗粒,融入当地的民谣,落在家庭的窗台边,席卷了关于绿色的想象。风沙一度是生活的背景,在窗台、墙头,也咯在心上。

  被打破的林草秩序

  草滩上,紫色的猫头刺花,簇成一团,吐露着沙漠里的生机。

  如今,在盐池县,唯有从高沙窝镇、沙边子、黄沙窝这些地名里,寻找风沙的印记。

  曾经,位于毛乌素沙漠南缘的盐池县,52%的土地被沙漠侵占,近80%的村庄遭受沙害;过度放牧之下,天然草场以每年60万亩的速度被沙漠吞噬。

  冯记沟乡马儿庄村,地处毛乌素沙漠和黄土高原的过渡带。虽然全村有1.07万亩耕地,但一半是“光喝不长苗”的沙地。

  村民樊天宝家,当时有近47亩耕地,一年连轴忙活下来,仍然养活不了6口人。风沙也来欺负人,“打的人都迈不开步子,前面三四米都看不到。早上起来,身上多盖了一层沙子被。”他回忆。

  不过,“风吹沙子跑,地上不长草”,并非只归咎于自然。

  1979年,盐池县羊只饲养量达54万只。有的人在放羊之余,顺便挖些干草,补贴收入。王有德曾回忆,当时盐池县周边老百姓的生存,靠挖甘草、打麻黄、放牧来维持生活;取暖、烧炕、做饭,靠破坏沙蒿、柠条、沙冬青等植被解决生存问题。

  过度放牧,垦挖后,失去庇护的草原,脆弱而无力:一旦起风,富含养分的细颗粒土壤被轻易刮走,土层中的水分蒸发。

  这是一个循环:为了生存,加大对资源的攫取,致作物减产,草场退化;环境愈发恶劣,加深贫困程度,沙区与川区经济差距扩大。

  2002年,马儿庄村和全县同步,开始封山禁牧。

  “养羊?地里不长东西,羊吃啥?”樊天宝带着老婆孩子进城找出路,一走就是18年。

  被刺痛的绿色觉醒

  风乍起,眼前天地,如同被模糊了的像素世界。

  “地表细颗粒物质损失、土地质量下降;加剧生态环境恶化、破坏生产条件……”土地沙质荒漠化的危害,每一句表述落在地上,都是一种自然的哀痛。

  沙子,是盐池县青山乡赵记塘村村民的苦涩记忆。“以前这个庄子,风沙厉害时,沙子能爬墙上房。地里刚出的苗,一阵风沙刮来就被埋了。”盐池县退耕还林部门相关负责人介绍。风刮走的不仅是沙子,就连村里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也离开了。老一辈人铆着一股劲,在房前屋后种树,几十年过去了,全村已植树3000余亩。

  只有治沙,才能守住故土的根。

  命运与风沙关联的,还有滩羊。上世纪90年代初,冯记沟乡黑土坑村滩羊养殖户张清云刚养羊时,最怕的就是沙尘暴。沙云压顶,人只得埋头躲起来,等风沙过去,再开始找羊。“就是这样,还是丢了几十只羊。

  只有治沙,人和羊才能有出路。

  “20多年前刚来时,一碗饭里能有半碗沙。”吴忠市红寺堡区柳泉乡豹子滩村的李正江夫妇,从彭阳移民搬迁后,第一个迫切的任务就是防风治沙,得在地里种点啥才行。

  只有治沙,才能开启新的生活。

  绵延的沙尘天气,沙尘暴的侵袭,对沙区群众的精神意志,也是一种考验。

  “恶劣的生态环境会影响生产的情绪。当农民在春天耕种时,无法保障到了秋天会有一个好收成,容易变为粗放耕作的机会主义行为。因此,只有通过防风固沙,土地生产力逐渐稳定,才能激发了农民的干劲和对土地的投入,实现从‘风沙家园’到‘美丽家园’的转变。” 宁夏大学西部生态研究中心教授宋乃平说。

  这个转变并不容易。当时的盐池县,境内有三条明显的大沙带,面积达200多万亩,年平均降雨量为248毫米,植被稀疏,草原了无生气。沙进人退,风沙蛮横。关上门,“外面刮大风,屋里刮小风”;而打开门,一时分不清哪里是沙,哪里才是路。

  在人与沙的缠斗中,路在何方?

(编辑:马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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