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沙湾,蒙古语称作“布热芒哈”,意为“带喇叭的沙丘”。它静静地横亘于内蒙古鄂尔多斯市达拉特旗境内的库布其沙漠东端,距“草原钢城”包头仅有五十公里。
响沙湾绵延数十公里,呈月牙状,面朝无际草原,背靠茫茫沙海,在蓝天白云之下,成为一道奇特的景致。那形态,将婉约与豪放兼收并蓄。风力以天然手法,绘制出这一湾沙丘的柔和流线,堪称一幅绝妙的油画;绿与黄在此交汇,草原与沙漠牵手相依,相映成趣。第一次看见它,我就失声惊呼,这是何等浪漫的佳境!
与这样的壮观相遇,是一种幸运。我对沙漠的认识,也在一瞬间改变。起初,我印象中的沙漠是沉寂的,是生命禁区。然而今天,在响沙湾面前,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它的柔情,它的气质神韵,已让我情之所钟。
我踩着细软的沙地,迈步走到响沙湾脚下,对它的审视,已在不知不觉地转为虔诚的仰视。响沙湾仿佛从天而降,盘踞于此,刚柔相济,气宇不凡。
在这坡度为50度的沙丘上,人们玩得正欢。有人戴着防沙眼镜,脚踏软梯,向坡上攀援,有些乘坐缆车到沙坡顶端,再肆无忌惮地顺坡往下滑。有的则抓起一把把沙子,与同伴打起了“沙仗”,一片柔软之地随之成为人们的乐园。这时,一种神奇的声音从沙丘泛起,这是沙漠的回声。这回声随着人们声音的强弱而变化,让玩沙嬉戏充满趣味。有位姑娘蓦然惊叹:原来,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神奇美丽的沙漠!
站在沙丘高处举目远眺,草原苍茫广袤。环顾沙丘,金黄耀眼。热浪从沙丘表面蒸腾,其影忽忽闪闪,释放出的灼热考验着人们的承受能力。受到一股热浪的冲击,我放开喉咙,大叫一声:“响沙湾,我来了!”
在无垠的沙漠之中,我的呼叫显得如此无力,它倏然消失,甚至没有引起身旁任何游客的注意。然而,我脚下的沙丘却神奇地发出“嗡嗡”的回声。这种由我的呐喊引发的沙漠回声,虽然微弱且短促,但大自然与心灵的交流,已让我心旷神怡,激动万分。
传说,这里曾有一座寺庙,庙宇宏伟、庄严肃穆,虔诚的朝拜者络绎不绝。有一天,正当千余名喇嘛在一起诵经、击鼓鸣号之时,突然狂风大作,顷刻间,寺庙、喇嘛和朝拜者全被埋于沙尘之下……而后,当地人把这种沙漠的回声说成是永远不散的诵经声和击鼓吹号声。
此传说有些悲壮,也过于悲情。我更愿意为这沙丘编撰一个凄美的传说:
很久以前,一位美丽的少女流浪至此。在遥远的地方,她的家人和家园已经被肆虐的风沙所淹没,她幸运逃生,独自闯入这个沙漠与草原的交接处。狂风中,沙漠仍在向草原延伸,它蚕食土地、毁坏家园、吞噬生命。少女见状,泪如泉涌,心如刀割。她双膝跪地,大声祈求上苍让沙漠止步于此。可是,苍天不应,大地无声。少女毅然躺下身子,欲以身体阻挡风沙。沙子越堆越高,少女慢慢被沙丘吞没……也许,少女的善良感动了天地,逐渐风停沙止。从此以后,沙丘再也没有逾越少女的身体向前扩张。
响沙湾,便是少女的化身。她长卧于此,刚柔相济,默默捍卫着绿色草原,护佑着牧民生活。每当有人来到她的身边,她就会与来者亲切交谈。
是的,这响沙湾本就是鲜活的生命。
春天沙响,像微风轻鸣。
夏天沙响,似蝉鸣蛙叫。
秋天沙响,传羊呼马嘶。
冬天沙响,如松涛翻滚。
这声音从何处而来?为什么随季节变化而变化?据说,中外科学家实地考察多次,至今莫衷一是。既然如此,我们没有必要刨根问底。世界上有些事物,就让它严守自己的秘密吧。
曾经,我对沙漠是抗拒的。沙漠吸干了内流河,吞掉了楼兰古国,飓风利用沙漠演绎出一幕幕惊天沙尘暴……而现在,当我与响沙湾亲密接触,倾听它的心曲之后,心中的沙漠形象悄然开始重树。
沙漠无私,它用少得可怜的甘泉,让驼队获得力量,继续远行;沙漠耐渴,它挤出所有的水分,却让怀抱中的沙棘昂首挺胸,并以青绿显示顽强。地球村落,正因为有大海与陆地、高山与平原、绿野与沙漠、人与动植物的和谐共处,才显得完整与美丽。
我抓起一把沙,用力撒向天空,风儿吹罢,沙粒执着地回归丘腹。两只雄鹰在沙丘上空悠然盘旋,也许,沙漠之上是雄鹰理想的试飞领空;或许,沙漠生活着精灵,这才让雄鹰倾慕与追逐。而我,因时间关系,无法像雄鹰一样在此停留,不得已匆忙踏上归途。在路边,我看到了丛丛绿树和无数蒙古包。导游说,那里有毡房可以夜宿,一个相当出色的歌舞团正在上演歌舞剧《鄂尔多斯婚礼》,可我只能带着难舍之情离开。
车已走远,我情不自禁地回头,夕阳下,响沙湾如安详熟睡的少女,她那美丽的脸庞朝着青青草原,绽露出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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